倒春寒籠罩大原城,百姓們趕緊翻箱倒櫃,重新把過冬的厚衣服翻出來。
商鋪已經下架的棉襖再次熱賣,甚至經常斷貨。
幾輛大車停在衣鋪前,夥計們不停往下麵搬貨,在寒冷的天氣,汗水生成的霧氣非常醒目。
不遠處的一家古董行前,一位男子端著熱茶看著這些景象,問道:“自家夥計們的冬衣與炭發下去了嗎?”
此人約摸三十歲左右,氣度沉穩,眼神清澈,鬢角卻有些星白。
正是當年那位李公子。
古董行的管事連聲說道:“回公子的話,都辦妥了。”
井九與過冬離開大原城之前,給他留了一箱金葉子,他用這些開了一家古董行。其後不久他的父親李太守也被從獄放了出來,大原城的官員們震驚之餘當然要多給幾分麵子,古董行的生意自然不錯。
十年時間過去,他已經成為大原城有名的文商,但還是被人們稱為李公子,因為他還沒有成親。
管事接著說道:“昨日三千庵過來買了很多棉襖與棉被,不知道是不是準備賑冬。”
三千庵在大原城很不出名,管事自然是得了東家的吩咐,才會關注著那邊的一舉一動。
李公子有些意外,心想那座庵堂隻有幾位年邁的師太,而且向來不作施粥之類的事情,買這多棉襖棉被做什?
他決定過幾天去看看。
已經好幾年沒有去那了,竟有些想念。
他想起當年,自己與那些損友酒後,誤入溪穀深處,貪看朝陽,結果落進了蓮池……不由自嘲一笑。
一笑過後,又是淡淡悵然。
……
……
說是過幾天去看看,事實上李公子第二天便去了。
這與偶然興起無關,隻是找到了一個非常合適的理由去故地重遊。
最開始的那幾年,他經常去那座庵堂,對著無人的湖彈琴,庵的尼姑也不理他。
琴聲飄蕩在湖麵,始終沒有人來,於是他也漸漸少來,直至不再來。
看著石上的兩個字,李公子想起當**,搖了搖頭,走了進去。
如當年一樣,庵的師太們沒有出現。
他沒走多遠,便覺得有些奇怪,心想這怎會如此之冷?
溪水已經完成被凍住,橋上的雪積的極厚,沒有腳印,對麵的那些庵堂屋頂也積著極厚的雪,讓人擔心會不會被壓塌。
他慢慢地走過雪橋,來到那間禪室之前,向著麵望去。
圓窗,對著那邊的雪湖,割出極美的一方天地。
屋,地板上堆著無數棉被,如山一般,麵埋著一個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全身都被棉被裹著,連嘴與鼻都被掩著,隻露出緊閉的眼睛,臉色蒼白,竟像是沒有呼吸。
李公子吃了一驚,向四周望去,確認沒有人,毫不猶豫地翻過欄杆,向屋衝去。
嗡的一聲悶響,一道無形的力量把他彈了回來,重重地摔落在雪地。
他沒有起身,從靴子拔出了一把小刀,望向禪室,心想應該從哪進去?
“放下刀子,我不想殺你。”
雪地傳來一道聲音。
那聲音很清冷,沒有任何情緒。
李公子握著小刀,警惕地望向聲音起處,說道:“你是誰?你對那個小女孩做了什!”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他。
李公子憤怒地喊道:“她要被壓死了!”
在他看來,那個小女孩隻怕已經被如山般的棉被壓死了,但他不願意這想,依然想要保有一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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