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宰相來到大殿門前,任由風吹亂著白發,看著應天門方向沉聲喝道:“難道中州派如此行事就能服眾嗎!”
看到先站出來的是宰相大人,眾人有些吃驚,要知道一茅齋這些年雖然保持著中立,但與中州派畢竟是盟友關係。
隨著這句擲地有聲的話語響起,天空響起一道極其強勁的風聲,東麵的天空也也出現了一道陰影,一茅齋的苦舟從高空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落下,然後穩穩地停在了皇城側上方。
如果中州派的雲船想要闖進皇城,便必須與一茅齋的苦舟遇上。
苦舟上站著好些位書生,神情肅穆至極。
白真人神情不變,看著舟首的布秋霄說道:“布齋主當年被青山宗以小人手段逼著退讓,倒也罷了,難道現在還要回護那個妖狐之子?”
布秋霄說道:“當年有兩名青山弟子對雲兒說過一句話,叫做有教無類,我仔細想過這四個字,覺得頗有道理。”
他身後的奚一雲平靜無語,柳十歲則有些好奇,心想這好聽的話肯定是公子說的,那傳話的是顧清和誰呢?
如果這時候卓如歲在場,必然要高喊一聲,是我是我。
白真人說道:“先前宰相說我中州派不能服眾,我也很好奇布齋主願奉妖狐之子為皇,難道齋的先生們都同意?”
聽著這句話,奚一雲與柳十歲神情微變,苦舟上有十餘名中年書生則是微微皺眉。
很明顯,一茅齋內部對此事有不同看法,隻是被布秋霄強行鎮壓了下來。
如果布秋霄要為了景堯與中州派對上,那道裂痕便很可能越來越深,甚至當場出事。
布秋霄早已做出了決斷,看著白真人說道:“神皇繼位之事不管,但我不能眼看著你們中州派如此行事,真人有沒有想過,你們與青山宗一旦開戰,蒼生如何!”
這便是一茅齋持奉萬年的理念,君為輕,黎民為重。
白真人似乎早就算到一茅齋的要求,說道:“我答應你,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隻在朝歌城。”
“不行!”布秋霄斷然說道,聲音就像石硯敲擊一般清脆而有力,“朝歌城的百姓來不及撤走,會死太多人。”
白真人望向城牆的方向沉默了會兒,忽然笑著說道:“好,我答應你,就在皇城。”
布秋霄沒有想到中州派居然會答應自己的要求,不解之餘又有些無奈。
皇城大陣的強大,各大派都很清楚,因為這本來就是各派用了最強的法寶與力量建造的。中州派再如何強大,想要破掉皇城大陣也需要消耗極多的資源甚至人命,到時候再來麵對朝廷與青山宗的力量……白真人哪來的自信?
白真人用誰都沒能想到的承諾,換來了一茅齋的暫時中立,岑宰相與很多文官也隻能再次沉默。
沉默啊沉默。
真是令人發笑。
神皇笑了起來,伸出右手指向遠方的應天門,說道:“請。”
這便是邀白真人一戰。
白真人卻是沒有應戰的意思,平靜說道:“吾派對陛下始終尊敬,陛下辛苦了三百餘年,已然最後一天,何必還要這般辛苦。”
神皇沉默了會兒,說道:“似乎也有道理。”
說完這句話,他便離開了大殿,走進偏殿。
胡貴妃與景堯迎了上來。
兩杯清茶。
神皇與胡貴妃相對沒有無言,隨意說著從前,說著以後,就像平時每個夜晚一樣。
當年是如何相遇的,又是如何相愛的,中間又是如何分離的,最後又是如何重聚的。
景堯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覺得應該離開,卻又不舍離開。
偏殿深處有間靜室,井九坐在窗邊,看著後宮那些乏善可陳的花草樹木,手端著一杯清茶,沒有喝一口。
阿飄則與平詠佳站在門口,偷偷聽著神皇與胡貴妃的對話,聽得很是認真。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阿飄回過頭來,看著平詠佳不解說道:“都是些情情愛愛、家長短,這算什帝王之術?”
平詠佳很無辜,說道:“你問我,難道我要問師父去?”
阿飄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個意思。”
……
……
平詠佳自然不可能真的去問井九,哪怕他以前表現的有些憨直,終究不是白癡,明知道師父今天心情不好,去觸那個黴頭做什?
井九心情不好的原因他和阿飄也都清楚,事實上,現在整座朝歌城乃至整個朝天大陸都要知道那個原因了。
夕陽已經落進了遙遠的西海的西邊,夜色占據了天穹,滿天繁星被那些黑色的雲船遮住了很多,看著有些可怕。
城牆上的神弩對準著夜空,不知道是想把星星射下來,還是要做什。
朝會已經結束了很長時間,那些大臣們卻依然沒有離開,因為這可能是陛下的最後一夜,也可能是因為很多人的府現在已經沒人了,回去吃啥喝啥?
朝歌城平民的疏散還在持續,街道上滿是吵鬧的聲音,至於有沒有被踩踏至死的可憐人,暫時還顧及不到。
十餘艘雲船靜靜地懸停在星光,沒有進攻的意思,安靜地等待著。
整個世界都在等待著,但在等待的過程,發生了一些事情。
那些看似死寂一片的深宅大院,漸漸出現了一些人影,不知道是夜晚還是陰謀即將醒來。
禮部尚書的大宅子,便出現了兩個人。
紅衣少年與青衣少女。
“尚書府的東西還不錯,哪怕這種時候,糕點都是當天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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