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不需要到處喊才能被人知道,比如白早對井九的情意,比如這一場青山劍爭的勝負。
斷樹之前,卓如歲抬袖擦掉唇角流出的鮮血,看著井九眼神有些怪異。
先前那刻,井九可以輕易地殺死他,勝負自然已分。
傳說的先天無形劍體真的有這厲害,居然能夠無視境界差距?
“如果不是卓師弟讓著你,你怎會有偷襲傷他的機會?”
夜空響起一道冷淡的聲音。
眾人聞言微驚,想著先前的畫麵,發現這說法有其道理。
修行者之間的戰鬥,很少會像先前井九與卓如歲那樣,站得如此之近——卓如歲是遊野初境圓滿,隻需要拉開距離,以境界碾壓,井九劍道造詣再高,劍元再如何充沛,再是無形劍體,也沒有任何機會。
最開始的時候,何霑對童顏說卓如歲在讓著井九,便是這個道理。
人們更吃驚的是,那道聲音來自青山眾人。
那人沒有控製自己的音量,讓所有人都聽到了,明顯是故意為之。
井九抬頭望向夜空,記起來那名弟子叫做簡如雲,兩忘峰第幾來著。
因為某些原因,簡如雲對柳十歲一直警惕,沒有放棄對左易案的追索,結果把自己親弟弟簡若山的性命葬送了進去。
那件事情之後,他對神末峰與柳十歲的恨意更加強烈,怎會看著井九就此離開,直接出聲點破實情。
井九走回鐵劍前,伸手把劍從地拔了出來,甩向夜空。
看似隨意的動作,隻是揮了揮衣袖,山穀卻生出一場大風。
一道劍光,破空而起,直指青山眾人。
那劍光筆直無比,仿佛有隻無形的巨手,在夜幕上畫了一筆。
伴著轟隆如雷的聲音,鐵劍來到了十餘外的高空,來到了簡如雲的身前。
這道劍來的如此之快,簡如雲竟是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眼看著便被殺死。
忽然,一根纖細的手指伸了過來,在鐵劍上輕輕一彈。
一聲清脆的劍鳴,鐵劍倒轉而回。
南忘收回手指,微笑不語。
鐵劍以更快的速度回到地麵,井九伸手接過。
直到這時簡如雲才反應過來。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知道如果不是南師叔出手攔阻,自己這時候隻怕已經是身首分離的下場。
夜空一片嘩然。
山穀的何霑等人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斷樹前的卓如歲看著井九的眼神越發怪異。
……
……
嘩然之後便是死寂。
夜空沒有任何聲音。
隔著十餘的距離,便要一劍殺死位兩忘峰弟子,這是什境界?
井九的那一劍很隨意,明顯猶有餘力,說明境界可能還在表現出來的之上。
難道他現在已經到了遊野中境?已經超過了卓如歲?
真是如此的話,那簡如雲的話,何霑的看法,眾人的猜測都成了笑話。
如果開始的時候,卓如歲真仗著自己境界更高,遠距離馭劍來攻,他隻會輸的更難看。
南忘看著白如鏡嘲弄問道:“你現在還想把他逐出山門嗎?”
……
……
“今天看來不方便了。”
井九提著鐵劍走到白早身前。
那塊布被他扔到地上,先前被劍火灼爛,已經無法再用。
白早點了點頭,然後像變戲法一般取出一塊白布。
井九接過那塊白布,發現是天蠶絲織的,點頭致意,把鐵劍用布裹好係到背上。
何霑不解問道:“現在都知道你已經破境遊野,為何還要把這劍背著?”
井九現在確實可以把鐵劍收進身體,但那並不是真的收進身體。
就像他現在已經無可爭議地成為最年輕的遊野中境修行者,但那並不是真正的遊野境。
換句話說,他的鐵劍還是不能與劍丸合而為一,因為他修的新道不需要用鐵劍再養出一隻劍鬼來。
要把鐵劍藏到那個很遠的地方,每次用的時候再拿出來,有些麻煩。
雖然他每次拿竹椅的時候,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要解釋這件事情也很麻煩,所以井九沒有解釋。
卓如歲不知什時候坐到了斷樹的截麵上,問道:“你這到底是什劍法?我從來沒有見過,書也沒寫過。”
井九說道:“你沒見過的劍法很多,以後不要總在洞睡覺,出來多走走看看,對你有好處。”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山穀外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人們的情緒很複雜。
很多人在驚歎。
趙臘月橫空出世後,便再無敵手,好不容易被卓如歲勝了一場,結果沒過兩天便讓井九贏了回來。
景陽真人洞府所在的神末峰,不愧是修行界聖地,出來的都是些真正的怪物。
看到井九破境遊野,甚至直入中境,最開心的自然是白早,或者說欣慰。
井九沒有被雪原六年耽擱修行,她的負疚感減輕了很多。
瑟瑟的態度一如往常,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卓如歲,撇嘴說道:“就他懶成這樣,也好意思說別人?
何霑則是想起了那年的梅會,感慨萬千。
“當年看你與井九下棋,我便再不下棋,今日看他們鬥劍,今後我也隻好不用劍了。”
童顏看了他一眼,說道:“問題是,你本來就不用劍。”
……
……
回到蛻皮山居,腳落在地板上,傳來清楚的粗礪感,井九覺得自己有些累。
對他來說這是很少見的事情——卓如歲的天賦與戰力確實都很強,柳詞對這個小孩子寄予厚望果然有其道理。
走進屋,顧清在冥想修行,盤膝坐著,頭頂冒出一道筆直的白煙,一柄飛劍在煙霧緩緩轉動。
井九靜靜看著。
顧清的天賦不錯,也很勤奮,他總以為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子早已進入遊野境,現在才知道還差一線。
如果不是在朝歌城被耽擱了三年,也許那一線的距離早就已突破。
直到前些天白如鏡說起,井九才知道世間對顧清的某些評價。
事師甚諛?他對此毫不在意,做徒弟就應該這樣。
顧清收回飛劍,睜開眼睛,便看見師父站在自己身前,不由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行禮。緊接著,他感受到井九的氣息比平日變得更淩厲了些,應該是剛經曆過戰鬥,不由心生警惕,喚出飛劍,問道:“師父,出了何事?”
井九說道:“卓如歲的事情。”
顧清怔了怔,有些不確定問道:“解決了?”
井九嗯了一聲。
顧清很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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