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的含義是記錄曆史,將真實發生的事以圖畫的方式記錄下來,縱然其中可能有所粉飾,但畫麵的幾乎每個細節,都有其存在的意義。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當年記錄曆史的人逝去。壁畫在一次次翻新、改進、甚至重繪中往往會“失真”,尤其是具備宗教性質的壁畫,隨著對教義和典籍的闡述更迭,甚至會根據新的解讀而創作全新的畫麵。
比如唐嘉宇眼前的這一幅:《太陽王令邪祟之神永墮深淵》。
比起他在太陽沉落之地看到壁畫,眼前畫麵的太陽王顯得更加勇武,氣勢更強,已然完全壓倒了即將墜入深淵的敵人。
它不再具備先前畫麵的生死搏殺感,也沒有了一方有可能被另一方一起拖下懸崖的驚險,更像一位新生的神明在親手將舊神送入地獄。
唐嘉宇陷入深思,這種完全神化太陽王的作畫方式讓他有些不安。這肯定不是太陽王自己的意思,因為畫麵的內核被完全改變了,如果說曾經的內核是“犧牲”,有著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氣魄;如今的內核則變成了“審判”,是王朝換代,神權更迭的無情。
他隱約能猜到,命令畫師繪製全新壁畫的,應該就是“那位大人”,他通過這種方式將太陽王捧上一個“偶像”的高度。
塑造一尊神的同時,也不斷在人們心中暗示,神權的更迭是正常的,是自然的,是曆史有過的。
如此一來,他將來取代舊神成為新神,便有跡可循了,而他甚至大可以繼續宣揚太陽王的功績,將其徹底變成一個隻存在於神話傳說,偉大但虛無縹緲的“神”。
太陽王變成太陽神,對於這個國度而言,絕不是什好事。
似乎是想到了同樣的事,少年身邊的塞尼德也長歎了一口氣。但他最終什也沒說,隻是帶著兩人繼續向神殿深處走去。
三人經過一道道鑲嵌著寶石,貼有金箔的拱門。每道門都駐紮著守衛,或是日曜禁軍,或是身披金邊白袍的太陽祭祀,又或是巨大的傀儡魔像……
足足前進了幾百米,前方才再次出現一座雄偉空曠的大殿,神殿最核心的、被層層保護的區域終於出現在他們麵前——起源大廳。
這存放著傳說中的起源石板,世界的基石,一切奧秘的根基。也有說法,這塊石板就是太陽王的力量之源。
兩個身著太陽鎧甲三米多高的巨人守衛拉開沉重的大門,頭盔下充滿審視意味的目光凝視著唐嘉宇等人,仿佛要將他們看透。
鹿欣被盯得不太舒服,她悄悄瞥了一眼兩個守衛,然後悄悄湊到唐嘉宇耳邊,低聲說道:“那兩個大家夥好像不是活人,唔,構裝傀儡?但是怎感覺這粗糙……”
她總覺得這座神殿的守衛力量有些外強中幹,看著是挺唬人,但實際上可能還不如多派幾個日冕騎士三班倒巡邏來的安全。
起源石板這貴重的東西就這種安保措施,真的不會被偷嗎?
少女這想著,身後的大門突然重重地關上了。
“???”
她立刻望向塞尼德,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別緊張,這是正常的。”
富商解釋道。
“參拜起源石板需要絕對的安靜和空曠,在沒有外界幹擾的情況下聆聽石板的啟示,所以大門才會關上,形成一個封閉空間。
“而且大部分來此的人,都希望沒有旁人在場,方便直接和起源石板溝通,傾訴內心最真實的困惑。
“正所謂有些話隻能說給神聽,而不能說給人聽。”
“這不就是告解室的翻版嗎?隻不過沒有神父,
是對著一塊石頭說話……”唐嘉宇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轉而問道。
“這樣的話,不怕有人偷起源石板嗎?”
“怎可能?”塞尼德啞然失笑,“這個房間隻有一扇門,內部空空蕩蕩無處藏身,更何況起源石板雖然不大,卻好歹也是塊石板。
“就算有人想偷,且真的得手了,離開的時候還要經過層層檢查。等到神殿祭祀發現石板失竊,盜賊估計還沒有走完外麵的百米長廊。”
“除非……他根本不從那條走廊出入。”鹿欣突然說道。
“對,但是怎可能,我說了這隻有一個出入口,沿途到處都是守衛。建造神殿牆壁和地麵的也不是普通磚石,挖地道更行不通。”
塞尼德搖搖頭。
“他不走正門,怎進來?”
“額,像那樣?”
唐嘉宇嘴角抽搐了一下,指著不遠處的石板。
富商猛然抬起頭,震驚地看向前方,隻見偌大的殿堂突然亮起一道道銀光,像遊魚那樣轉動起來,形成了一個銀色的漩渦。
漩渦逐漸擴大,空間開始振動,一道傳送門憑空生成,正好位於起源石板前方。隨即有個身披黑袍的人影從門內竄出,抓向那盛放著石板,墊著絨布的祭台。
“喂,把石板放下!”
唐嘉宇立刻喊到,同時三步並做兩步向那人影衝去。他身旁的鹿欣則動作更快,早在先前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感知到了空間波動,這才明知故問。
那黑影同樣被嚇了一跳,他顯然沒想到這個時間點神殿居然有人,一時間竟愣在當場。
實際上在打定主意要來偷起源石板後,他就已經提前打聽好消息,得知最近幾天是神殿內部修繕的日子,並沒有人會來神殿參拜。
哪想到他打聽消息後沒多久,塞尼德就托關係安排了插隊,硬是好巧不巧地撞了個正著。
黑影也是相當果決,他意識到自己的機會隻有這一次,雙手抬起,迅速拋出七八個拇指大小的金屬圓球。
這些圓球在撞到地麵後立刻炸開,五顏六色的煙霧和火光從中迸射出來,像是煙火在大廳中綻放。
趁著煙氣遮擋住對麵那三人的視線,他猛地抓起石板,飛身撞向身後的傳送門。然後他就又發現了一件異常尷尬的事情……他拽不動石板!
神殿顯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防備,雕刻在祭台上的幾個符文擁有極強的吸引力,將石板死死吸附在台麵上。
眼見霧氣中已經有星光閃爍,少女的身影即將衝破煙火,黑影咬了咬牙。他伸手拍向祭台底部,手臂在半空中開始扭曲,血肉褪去,骨骼重塑,飛速轉化成了螳螂般的刀臂。
刀光閃過,岩石應聲而斷。
鹿欣剛剛衝到原先祭台的位置,就看到原地空空如也,隻剩下石頭光滑的斷麵。
而不遠處,黑影正扛著比他人還大的祭台,賣力地向愈發擴大的傳送門狂奔而去……“喂,蕭琰嗎?”
“是我,你是誰?”
“七年前,艾米麗大酒店的那個女孩,你還記得嗎?”
蕭琰一聽到“艾米麗大酒店”,呼吸便為之一窒,顫聲問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兒?”
七年了!
他等這個電話,等了整整七年!!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多年,但那個如曇花一樣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卻讓他始終無法忘懷。
“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也不苛求任何東西。我……我隻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艾米……是你女兒。”
“什!我女兒?”
蕭琰驚呼一聲,心弦瞬間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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