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終局（三）

    神祇，若是將該詞細細剝開，分析其本質，最終便可得到五個詞語。

    神格，神性，神火，神力，神職。

    就如天地之間的地風水火，這些元素構造了一方世界的基礎，而這五個詞，足夠道出一位神祇的一切。

    神格為核心。

    神性予以非人之格，徹底與凡俗脫離。

    神火淬煉信仰溶解出神力。

    神力催動天地之力為己用，更勝天地。

    神職為執掌力量之領域。

    這五種因素，最為重要的不是力量，更不是熔煉信仰鍛造出力量的神火，也不是神性。

    神格便是所有因素的核心，一切的根本，若是用其他詞語來形容，那就是凡人的命格。

    凡間帝皇擁有紫薇命格，大才之士擁有文曲星命格，隱匿人間韜光養晦的懷大誌之人擁有潛龍命格......

    這些命格決定著人們未來的歸途，而神格便決定著神祇的層次與內在，是一切規則的核心結晶。

    有些底蘊不夠的初生神祇，還會借助神格的力量，將其當做為一台高速運算的腦機，自動回應信徒的祈求，給予牧師們施展神術的資格。

    若是神格丟失，將意味著神祇失格，除非重新尋回，不然有關自身神位的一切都會停擺，甚至還有可能會被奪取神格之人頂替自己的神位！

    如此重要之物，神祇一般都會將神格放於最安全的地方，那便是他們建造的神國，除了祂們之外，無任何存在能夠知曉神格所在。

    這個秘密，深埋於每個神祇的內心，除非擁有詭異莫名的能力可以窺探神祇內心的想法，不然直到壽命將至，神祇也不會把如此重要的秘密輕易說出口。

    而葉天宇等人過去一切的謀劃，也都是為了把這個秘密從戰神的口中挖出來！

    知識尋覓者晉升半神之境，便可召喚出知識之海最大的活靈——智慧鯨魚。

    隻要在戰神最虛弱、最瀕死的那一刻，讓它吞噬戰神，那深埋於戰神內心的秘密將再無隱私可言，有關神格的一切知識都會出現在林遠的腦海！

    ......

    惡質黑霧之中，浮空城上。

    在智慧鯨魚將葉天宇與戰神吞入肚子的那一那，浩如煙海的知識湧入了林遠的腦海。

    他的額頭流落冷汗，拚了命忍耐腦袋的疼痛，細致地將這些湧入腦海的知識剝絲抽繭，尋覓到戰神神格所在之處。

    站在一旁的嚴小魚滿臉緊張，內心急切萬分，卻也不敢打擾林遠。

    而後，林遠伸手在空氣中勾勒出一條由文字構成的魚兒，牽引它進入到嚴小魚的腦袋。

    “找到了！”嚴小魚一臉喜悅。

    ......

    戰神神國之中。

    那一道在離開神國之前，被嚴小魚隨手留下的身影憑空出現，空氣泛射著透明無色的光，人影站在地板上，如出水的遊魚迸濺水珠、折射太陽光迷蒙難視。

    他站著的地方是神殿的最高處，這原本倒插著一把光耀如太陽的巨劍。

    如今巨劍被取走，隻剩下一大片凹槽，人影找到一處落腳處，坐在那耐心等待。

    昔日聖靈來來往往的神殿，現在已然冷清無人，所有聖靈、天使，這些可戰之士都追隨著戰神去到外麵星界對敵。

    期間也不乏複活過來的聖靈，但他們僅僅在神國停留片刻，就立即飛去神國繼續加入戰鬥，沒有任何聖靈看見神殿頂上端坐著一道身影。

    他就這樣坐著，如老僧枯坐，仿佛能坐到世界崩塌。

    時間緩慢流轉，複活在神國內的聖靈沒再出現，外麵的戰局似乎達到了另外一個階段。

    弱小的聖靈不足以插足戰鬥，所以不存在犧牲，更別談複活了。

    神國更加冷清了，除了一些神國內土生土長的神獸，偌大的世界看不見第二位人影，外出的聖靈們也沒有回來。

    之後，便是震動整個世界的爆炸，神國遭到了一顆巨大隕石的撞擊，惡質從防護罩的裂縫中鑽入神國。

    這片樂土開始被侵染，惡質汙染著它們遇見的一切。

    人影依舊淡定地正坐，盡管外界天地都在劇烈變化，卻也無法影響他一絲一毫。

    最終，時間來到了某處節點。

    人影像是福臨心至一般獲得了某種啟示，終於站了起來，看向神殿頂部凹陷的位置，輕聲呢喃地感慨道：

    “時間，果真世上最偉大之隱秘，不可捉摸。”

    他的聲音聽上去與嚴小魚的音色頗為相似，但又蒼老許多，像是經過了曆久的滄桑。

    感慨完畢，他又繼而高聲歌唱起來，嘴中唱出聖潔的神文，聲音威嚴神聖如雷霆炸響，細細聽去，似乎是一首歌曲。

    隨著歌聲響起，凹陷內的空間逐漸崩裂，一個古銅色的祭台從空間裂縫中顯現，台上像是供奉著祭品——赤紅色的火焰包裹著破損的刀劍，似乎象征著飄零的戰火。

    戰神之神格！

    人影腳步放緩，輕慢地走過去，仿佛不忍觸碰這珍貴之物。

    越是靠近火焰，人影的身形越是飄忽不定，隨時都有可能散去。

    接近了一定距離，人影停了下來，亮出手指上佩戴的唯一實物——銀白色的空間戒指。

    “一切似乎早有注定，魔鬼汙穢了神國，善戰的神亡於算計，獵魔人鎮守蒼天之缺，由此天地太平。”人影輕聲述說著吟遊詩人的篇章，拉開史詩的開頭。

    他從戒指拿出了一團純粹潔白之物，以及一團黝黑無比、滾動著邪惡的霧團。

    惡質根源與惡質本源。

    人影不假思索地將這兩團東西扔向火焰，其中也包括著那枚戒指。

    接近【戰火神格】，惡質本源像是寄生蟲一般附著在火焰旁，翻滾霧浪肆意侵蝕著神格，而惡質根源則是飄飛在半空，如永動機一般揮發著惡質。

    戒指也被神格高上無比的位格壓製破碎，麵積蓄已久的惡質霧氣豁然出現在周圍，這一小片的地區瞬間陷入了惡質籠罩的領域。

    至此，神格被侵蝕的速度開始加快，與之聯係緊密的戰神亦會產生畸變。

    人影對擴散過來的惡質黑霧不閃不避，隻是平靜地抬起頭，望向天邊。

    “葉哥，交給你了。”

    他的聲音淹沒在了黑霧之中，最終沉寂無聲。

    ......

    “卑劣的惡魔！你究竟幹了什！”

    戰神癲狂地怒吼，聲音刺破虛空，鋒利的空間碎片如簌簌細雨落下。

    葉天宇沉默無聲，望著眼前的戰神，眼神悲憐卻無情。

    此刻的戰神已經不複過往的威風，神格核心被惡質侵蝕，各種畸變也在祂的神軀上生長。

    一半的神軀完好如初，一半的神軀鮮血淋漓，各種戰爭可能產生的傷口遍布在那側的神軀上。

    刀傷、鈍傷、燒傷、穿刺傷...各種傷口“百花齊放”，暴露在空氣的骨骼形變成了刀叉劍戟。

    當然也少不了惡心的膿腫，祂的一側臉猙獰嗜血、一側臉痛苦皺眉。

    祂身上磅強大的氣勢也在漸漸削弱，最起碼葉天宇現在感覺不到任何壓迫感。

    甚至覺得對方就是一隻可憐蟲。

    因為惡質正在同化戰神的神軀與神力，這也導致了祂終於能夠在惡質黑霧中視物。

    祂凶狠地注視著葉天宇，體內的惡質正在源源不斷地改造祂的神體，就算祂想用神力去抵抗都做不到。

    “你這樣做，隻會讓世界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我若是變成怪物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人就是你！”戰神聲音開始嘶啞微弱，惡質已經在開始篡改祂的意識了。

    成為神祇以來，祂第一次有了恐懼與後悔的情緒。

    這種邪惡的物質遠比祂認知中的最汙穢之物還要肮髒。

    祂能感覺到自己不再是自己，各種混亂的想法充斥著腦海，欲望洗刷神性、邪惡的念頭不停冒出，神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在此刻完全成了笑話。

    “我會殺了你，斬斷這一切因果。”葉天宇冰冷說道。

    “原來如此，等我跌落神位，沒有了強大神力的力量，實力削弱到可以接受的時候，再一舉消滅我......”戰神似乎想通了，自言自語般說道。

    “你有那實力嗎？沒有吧，應該不會有，不對不對，你應該有，畢竟你把我逼到這種地步......”

    “不，你就是笑話！簡直是癡心妄想！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這個世界也別想好過！”很突兀，戰神狂亂地大笑起來。

    祂剩下不多的清醒終於被磨滅了，眼中一片赤紅。

    惡質的侵蝕就像是最耐心的獵手，在你誤以為時間還充足的時候，會突兀地給你來上一擊，將你最後的希望徹底湮滅。

    這一刻，戰神徹底隕落了，取之而代的是神孽，在神祇的屍體上誕生的宛如怪物一般的神孽！

    戰神瘋狂地大吼大叫，又參雜著放浪的笑聲，背後開始出現無數條詭異的觸手。

    葉天宇再次拔出阿古雷斯，宛如妖鬼般的手掌輕輕撫摸劍身：

    “委屈你了，老朋友。”

    ......

    “係統，我請求開啟挽天傾BUG，將自身實力提升到中等神力層次。”

    【還請宿主注意，你這一次提升實力的跨度遠比過去兩次還要巨大，你確定要這樣操作嗎？】

    “我很確定。”葉天宇平靜地回答。

    他的身體現在已經燈枯油盡了，麵對化為【惡質神孽】的戰神，他沒有一絲勝算。

    開啟挽天傾BUG也在他的計算之內，他沒有什好猶豫的。

    雖然有些不甘，畢竟他們三人謀劃了這多，幾乎拚盡了一切將戰神逼到如今地步，卻偏偏還要使用係統最後的底牌......

    就好像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場無用功，最終不還是要開掛嗎？

    但葉天宇也很清楚，他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因為他問過係統，挽天傾BUG最高可以提升的戰鬥力是多少。

    係統的回答是中等神力，並且在此之後係統會因為監管者的作祟，將陷入永久的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