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朦朧在灰撲撲的夜空。
沉默在二人之間如夏日牆壁角落的牽牛花蔓般不斷延伸。
當手機上的時間走到二十三點零七分的時候,電話對麵的佐野詩乃開口了。
“有些話......在電話可能說不清楚。”
“要來我家嗎?”
於是,椎名伊織開著鬆下那輛有點醜的保時捷,一路開到了下克上酒屋。
現在這個時間正是客流正盛的點,一條居酒屋街道上的燈光都亮著,椎名伊織找了個計費停車場把車停好,混雜在擁擠嘈雜的人群,一個人走進正吵鬧的酒屋。
“啊啦?是椎名君啊。”
前台處,穿著一身豔麗和服的佐野禮香熱絡的和他打著招呼:“我說詩乃今天怎突然撂挑子不幹了,原來是你要來啊。”
“禮香姐,今天生意很好嘛。”
椎名伊織笑著打招呼。
“行啦~快進去吧!詩乃她應該在屋。”佐野禮香有些促狹的眯著眼,眉毛都彎成一條弧線,“要幹壞事的話,記得要把門關緊哦!”
“這可還有不少喝的爛醉的客人。”
“放心吧。”
也不知道是讓人家放心什。
自從最近工作量增加了之後,椎名伊織逐漸開始熟悉了類似的調調,習慣性的眨了下眼。
搞得想調戲一下椎名**的佐野禮香反倒有點不適應。
看著椎名伊織徑直往麵去的背影,佐野禮香伸手按著下巴,那雙誘人的狐狸眼有些迷惑的半眯著。
“看詩乃那緊張的樣子。”
“椎名君......他不會是交女朋友了吧?”
......
因為之前就來過幾次,椎名伊織現在對佐野詩乃家也算是熟門熟路,繞過店麵中的居酒屋前廳,三拐兩拐就進了位於庭院側麵的間。
房門緊閉著。
“咚咚。”
椎名伊織敲了下門。
“......伊織?”
門內傳來佐野詩乃那隱約有些勾人的聲音,而後便是一陣很迅速、踩在木地板上的輕輕腳步聲。
“是我。”
椎名伊織答應著。
而後,麵的少女先是打開一條門縫,確保鏈鎖還鉤掛著。
等看見是他之後,才放心的把鉤鎖卸掉,把大門敞開。
“進來吧,隨便坐。”
詩乃一邊招呼著,一邊重新把門鎖扣緊,再把鎖鏈掛上。
椎名伊織回過頭看。
今天的佐野詩乃似乎是因為在家,身上隻穿了一身緊身的棉質短袖,下身是一條黑色的運動短褲,剛好包到大腿根,將一雙筆直白皙的長腿露在外麵。
被燈光映著,隱約有些晃眼。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佐野詩乃還以為他在看門鎖,滿不在意的解釋:“居酒屋嘛,總有人喝醉了走錯地方跑進來......也有故意跑進來的。”
“怎不把後門鎖上?”
“沒辦法,放食材的倉庫在院子。”
說話間,兩人各自在茶幾對麵坐下。
桌上早早的放了兩杯茶。
椎名伊織一路上過來有點渴了,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佐野詩乃一愣。
‘那是我剛喝過的。’
她這想著,一時間沒好意思說出來。
算了。
多大人了,還在意間接kiss這種幼稚鬼的東西。
“所以呢?”
椎名伊織放下茶杯,並沒有察覺到小狐狸學姐心中有些微妙的情緒:“像學姐這樣的人,才不會附庸風雅去什酒會之類的地方。”
“幸前輩又跟你說什了?”
“啊......”
佐野詩乃被幹脆利落的揭破,有些不好意思的盤坐在沙發上,把腳背往大腿上壓。
短褲被壓得緊繃繃的,勾勒出圓圓的形狀。
“被你看穿了。”
椎名伊織頓時有些無奈的勸她:“學姐,我應該跟你說過吧......寺島幸她不太對勁。”
“繼續喜歡她,對你來說是很虧的一件事。”
豈止是不對勁!
椎名伊織看著眼前低著頭,卻死不悔改的學姐,心中隱約歎息。
人家根本就是把你當工具人在用。
“我,知道的。”
佐野詩乃聞言,情緒似乎有些低沉:“但是她之前都不理我了......”
“如果和伊織一起,我就能經常待在她身邊的話,其實...其實也沒那差。”
“學姐你啊......”
椎名伊織看著她,頓時有些頭疼的捂著腦袋。
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
“寺島會長是給你喂了什奇怪的藥物了嗎?”椎名伊織不抱希望的吐槽,“如果是的話,麻煩你眨眨眼告訴我。”
“要不然給我來一顆也行。”
“其實我挺需要這種能讓人死心塌地愛上我的小藥丸的。”
佐野詩乃聽了,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那雙狹長如彎月般的狐狸眉眼靈動的眨了眨,拋了個媚眼。
“隻是執念而已啊!執念!”
佐野詩乃笑著,卻很固執的這說。
“什執念?”
椎名伊織刨根問底。
佐野詩乃回憶著,像是有點羞赧的抬頭往天花板:“就......少女愛上把她從惡龍手拯救出來的英雄,這種老套故事?”
“那種故事的英雄和惡龍,一般不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喂!不要毀童話啊。”
佐野詩乃笑著吐槽他,說著說著,卻又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
小小的客廳,氣氛陷入沉寂。
椎名伊織隻是那靜靜的看著她。
佐野詩乃抿了抿嘴,果凍般晶瑩的唇瓣擠在一起,似乎有些糾結。
直到過了許久,她才像是終於做好心理準備:
“伊織。”
“你知道父母突然雙亡的家庭的未成年子女們,一般會被怎處理嗎?”
她用的是‘處理’這個詞。
椎名伊織敏銳的注意到這一點。
但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做一個傾聽者。
佐野詩乃一打開話匣子,就關不上,聲音卻平淡而冷漠,全然不像是在說自己的事:“正常情況下,警察局和醫院會先出示死亡證明報告書,然後領他們去火葬場看遺體,有的太年幼了,可能會要求回避。”
“如果有近親領養其實還好。”
“而像我們家這樣幾代單傳,直到我和禮香姐這一代才有兩個孩子的家庭,則要繳納巨額的繼承稅,並帶著一筆被封凍的財產送進孤兒院。”
“還好的是,我家爸媽去世的那年,禮香姐剛剛過了十八歲,成了有自理能力與負責能力的成年人。”
佐野詩乃說著,忽然笑了,眸子似乎帶著回憶:“不過呢,因為我當時還在上小學...還是那種貴族小學,不管是家長會、親子座談、手續辦理都隻能和姐姐一起去......所以,很快就被班的同學們孤立了。”
“其實也不算被孤立,應該說是我孤立了其他人。”
“那種像是看著可憐小寵物的眼神,真的是很討厭啊......”
她似乎是有些感慨,又像是慶幸:“那時我學習不好,性格沉悶,從不參加社團活動,一有空就回家幫忙打工。”
“除了長得非常好看,運動能力還算不錯之外,幾乎沒什優點。”
椎名伊織扯了下嘴角:“學姐你還真是......自我認知非常清晰。”
“那當然。”
佐野詩乃挑了下眉:“那個時候,隻有從以前就跟我是好朋友的幸......”
椎名伊織疑惑:“她留在你身邊?”
詩乃學姐搖搖頭:“隻有她像以前一樣打我。”
“......”
椎名伊織沉默的看著詩乃學姐。
這究竟是怎樣複雜而令人迷惑的情感和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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