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煉、學習、磨礪自我。
幸的生活簡單而枯燥。
正常情況來說,這種情況應該是沉悶而難以忍受的。之所以能夠堅持下來,還要多虧了川崎太太的幫助。
“嗖——”
“啪!”
纖細的小腿劃過半空,刮起一陣刺耳的淩厲破空響,手掌與脛骨相接,耳邊頓時炸起鞭炮似的爆破音。
坐在私人道館一側的佐野詩乃難得紮起長發,一臉驚愕的看著麵前兩道人影飛速來去。
川崎家的母女兩人皆是一身雪白道服,赤腳踩在木地板上,拳腳交加、身形相錯,搭配上長馬尾在極靜與極動之間迅疾的搖晃殘影,似是呈上一副動態的畫。
隻不過,單單聽著空氣中那一聲聲刺耳的響,就知道這看似優雅的動作之下,絕非表演式的舞蹈,而是真正擦之即傷、觸之即裂的一招招重擊。
詩乃隻是看著這一幕,就隱隱有些牙酸似的吸著氣。
這家怎養了兩頭母老虎?
緊跟著,還不等詩乃分辨出眼中腳步是誰先伸出,二人交錯之間忽的發出一聲碰撞的悶響。
“呼——”
耳邊響起呼嘯的風聲。
下一秒,眼中就見寺島幸那相對她媽媽顯得有些嬌小的身體猛地被拽到半空,整個身體都以那位川崎太太的肩膀為軸心翻過去整整一百八十度。
“砰!!”
木地板上響起一聲極沉悶的重擊。
詩乃在旁邊看得明白,幸醬身下那一層實木地板都碎開一截,耳邊幾乎能聽見她身體那嘎吱嘎吱的骨骼摩擦響。
聽著就好疼。
川崎太太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太過投入,反應過來之後,臉上立刻露出有些慌的表情:
“幸!”
“......好疼。”
不過,還沒等她蹲下,就見幸躺在地上低呼出聲。
此時她微微弓著後背,小臉上那冷冰冰的表情差點沒繃住,卻用力抿著嘴。
伊織說過,眼淚要留到開心的時候再流。
直到被她媽媽扶起來,她才緩緩舒出一口氣。
但坐起來之後,卻又第一時間抬起頭:
“再來一回合!”
“誒?!”
這時,正好佐野詩乃也從旁邊跑過來:“喂,幸醬!你沒事吧?”
“你先回去吧。”
幸瞥了她一眼,眼眶疼得有些泛紅,聲音卻因為壓抑著情緒,聽上去十分平淡。
“為什啊?我們不是說好......”
“你先回去。”
幸的聲音忽然變得強硬了幾分。
倒不是因為什特別的事情。
隻是,萬一對練時疼得太厲害,沒忍住在這個笨蛋麵前哭出聲......
那也太丟人了。
幸心有些別扭的這想著。
“那、那好吧。”
詩乃聞言,頓時有些不情不願的往外麵走了。
這回她不情願,倒不是因為沒給錢或者嫌錢少什的,主要是因為幸醬她們打起來好像很帥,簡直像電影一樣,她想多看一會兒。
沒想到坐在旁邊看都能被趕出來。
出了道館,她有些憋悶著氣。
還沒走出兩步,突然伸腳把一顆石子踹飛起來。
“哼。”
“不就是能打一點~!”
......
晚上,家。
幸跪坐在房間的客廳,幸媽媽則抱來一個大大的厚重藥箱,從麵取出一罐獨家的跌打酒,用棉花一點點擦拭在幸那青一塊腫一塊的稚嫩後背上。
因為年齡還小,沒到發育期,所以盡管筋骨力氣很大,但幸的身上隻能算是線條流暢。
此時將一身道服披散開,曲線仍舊青澀。
但就是這稚嫩的肩膀上,卻負擔著不算輕鬆的壓力。
“嘶...嘶......”
“那好疼,輕一點。”
她微微弓著身子,聲音伴著幸媽媽擦拭跌打酒的動作輕輕抽氣。
本來說好不會哭的,但此時小臉上已然滿是幹結的淚痕。
實在沒忍住。
幸媽媽看著她這幅疼痛難忍卻努力堅強的模樣,心像揪一樣的難受。
但一想到下午幸那副疼得滿臉淚水,卻依舊不肯結束訓練的模樣,又更是歎息。
“幸。”
“唔嗯?”
少女的聲音仍帶著剛哭過的低沉鼻音,顫抖卻漸漸忍住了。
川崎太太注意到這一點,稍微提高了幾分語調,似乎是在用較為積極的、卻又小心翼翼的語氣:
“如果幸以後找到伊織醬了,卻發現他沒有變成你想象中的模樣怎辦?”
“......”
幸依舊跪坐在原地,沒有回答。
“人都是會變的哦。”
川崎太太動作輕柔的為幸擦拭著背後的傷口,手指盡可能的控製著力道,幫她按揉酸痛的肌肉。
“現在幸的努力,媽媽全都看到了。”
“但是呢,幸會不會把伊織醬想象的太完美了?”
“雖然伊織醬是很可愛、很聰明的孩子,但是我們家幸也不差吧?即便幸不是什都會,我看你們也很般配啊。”
川崎太太的聲音輕柔平緩。
不是每個家庭的家長,都會將自己的無能代價轉嫁在孩子身上,將後代當做潛力股一樣望子成龍的。
她隻希望幸能過的幸福、快樂。
希望幸以後能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做她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樣就足夠了。
她們川崎家雖然算不上什大富大貴的家族,但多少還算是有點底蘊,健健康康的多養活兩三代人,並不算什問題。
幸完全可以不用這拚命的。
更何況......
一想到椎名家如今的境況,川崎太太的目光不由垂落下去幾分。
即便賣掉公司、房子、土地和股份,也還剩下七個多億的欠款。
這大的一筆數字,椎名家用什還?
聽說,他們已經搬到靜岡了吧?
以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就算伊織醬確實是很可愛、很聰明的孩子,以後八成也會迫於家庭狀況早早從中學畢業,過上尋常社畜的平庸日常。
甚至,有可能會因為他父母的債務而過得更艱難一些。
幸和伊織,未來很難產生什交集。
至於幫忙還貸?
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川崎太太自認還是懂得的。
他們隻是鄰居而已。
“幸?”
見幸一直不說話,川崎太太停下手的濕棉花,歪頭過去喚了一聲。
“......”
幸仍正坐在地上。
沉默了許久,才忽然聲音有些低啞的開口問道:
“化療...很難受的。”
川崎太太聞言,不由愣了下。
幸的聲音卻仍舊十分平淡,像是在說與她無關的事:“吊水之前還隻是難受,等到結束之後就會很惡心、想吐。”
“明明不冷,但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身體虛弱得連站都站不起來,翻個身都要手和腳一起用力。”
“每天躺著的時候,都會因為手腳忽然的麻痹猜想著一會兒是不是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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