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也是當時暈了頭了,被近在眼前的錢財迷花了眼,看不清形勢。
加上他當時大筆收入進賬,為了留住他這個大客戶,銀行當時借錢給他的時候極為爽快。
利息給他降到極低,還把他捧得太飄了,當真以為他們是倒貼上來求著他借的一般。
結果人家催債的時候,架勢就全然不一樣了。
畢竟是銀行,這錢難道還能賴賬不成?
貸款可是有抵押的。
陸懷安都聽得直皺眉頭,這也太,愚蠢了點吧!說的一點都不像那個精明的馬廠長啊!
而且,錢叔說的這些,陸懷安沉吟片刻:“我總感覺,這事沒這簡單。”
原以為他會爽快答應借錢,沒想到他居然還分析起來了,錢叔怔了怔:“什?”
“他給你說,隻差十萬?”陸懷安‘嚓’地點了根煙,重重吸了一口:“你想想,他好歹是這大個老板,又剛出了一批貨,你又借了他一筆錢,十萬塊,會拿不出來?”
都到這個關口了,銀行催賬了,難道還不趕緊湊錢?
都是做廠長的,工廠是幹生產的,真要缺錢,出一批貨唄。
回了款,十萬塊說少不少,說多,那也著實不多。
錢叔也是被老馬求到頭上有些急沒想旁的,畢竟他們這些年的朋友了,總不至於騙他吧?
“你不要被感情蒙蔽了理智。”陸懷安皺著眉頭,食指往門前一指:“他車總是有兩輛的,真要到了山窮水盡的關口,他廠的車,抵押兩輛,還能湊不出這十萬?”
對啊。
錢叔心一沉,原本焦急的心情逐漸沉澱。
確實如此,老馬的廠子,體量雖然比不上諾亞,但也還算不錯了。
至少,這次能吃得下淮揚的這批貨,沒點實力也做不到。
瘦死的駱駝,那還比馬大呢!
十萬塊,他當真,拿不出來嗎?
“你再想一下,上頭也沒說,非要把他逼入絕境,隻不過是讓他把不該吃的吐出來罷了。”陸懷安往後一靠,斜倚在門框上,唇角微微勾起,眯著的眼睛透出三分冷潮:“時間也不長,左右不過倒個手的功夫,他還能全花光了?”
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他吃下去,再吐出來,就算花了些,也不至於全要湊錢才還得上吧?
錢叔沉默了。
雖然很不情願懷疑,但他真的被說動了。
“最大的問題是。”陸懷安抽了口煙,哼了一聲:“都不喜歡欠錢的滋味兒,如果你借了一筆錢,然後又賺了一大筆錢,你第一個想法是什?”
錢叔想都沒想:“還錢。”
是的。
他們這種人,最怕的,就是欠賬。
賺錢全靠天意,今天賺了沒準明天就虧,花了可就沒了,欠的錢還上了才是該當。
最怕的,就是欠了錢,還不上,被人大年三十上門要債。
那種日子,過一次就受夠了。
“我明白了。”
頭頂的烈日曬得人皮都發痛,明明渾身都是汗,但錢叔偏偏覺得冷。
真的冷。
渾身汗毛都豎起,感覺眼前一片白花花的。
一早上起來,到現在一路奔波,飯都沒吃一口,水都沒喝上一口。
為兄弟兩肋插刀,他不覺得累。
但是此時聽著陸懷安的分析,他真的怕。
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凍結了,耳朵也一片嗡鳴,太陽穴的血管突突地跳。
“錢叔?”
察覺他情況不對,陸懷安上前一把扶住。
錢叔定了定神,很快又恢複了,眨了眨眼睛,終於才看清眼前人:“懷,懷安……”
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沈如芸她們也趕了出來。
周叔一瞧這情況,就明白了:“喝點水吧,這是餓的。”
幾個人連忙把錢叔拉進去,倒水的倒水,裝飯的裝飯。
“我,我吃不下……”
“你吃。”陸懷安摁住他的手,嚴肅地盯著他:“為了這個人,把自己身體搞垮,值?”
錢叔眼眶一紅。
是,不值。
他明明在這一關,跌倒過一次了,卻偏偏不信邪,還直愣愣往上撞。
“好,我吃。”
一桌子菜,加上孫華他們在一旁咋呼,氣氛也慢慢扭轉了。
錢叔吃飽了,喝足了,心情也終於平靜下來。
再仔細一回想,確實這件事情,很多地方都有矛盾。
比如說,老馬向來傲氣,這回卻為了錢,在他麵前都哭了兩場了。
一副已經山窮水盡,英雄末路的感覺,但眼神卻一點都不沉寂。
“我會去了解清楚情況。”錢叔也不願就因為這點子猜疑直接給人判刑,決定再去多調查一下。
陸懷安並不攔他,隻淡然一笑:“隻要你保持冷靜,我想你會查明白的。”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