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皓瞬間明白過來,利索地點頭:“我們就可以低價收一波。”
低價收?
陸懷安頓時笑了,搖搖頭:“上頭可不會同意低價。”
畢竟,剛剛才經曆過價格失控帶來的危害,就算銳銘情況再怎危急,上頭也不會答應輕易降價的。
都這樣了,還不降價?
錢叔忍不住皺眉道:“那他們怎可能賣得掉?”
現在因為調控的緣故,全國的冰箱都開始有些賣不動了。
大家都在觀望,覺得國家這一次出手雷厲風行,怕撞槍口上,所以都不敢擅動。
“我也不知道啊。”陸懷安哈哈一笑,搖了搖頭:“所以隻是先準備著,左右都差不多到火候了。”
一如陸懷安所說,銳銘內部現在已經開始動蕩。
銳銘鄒廠長在一係列的收購後,手中權力被大幅稀釋,壓根就鎮不住人了,攔也攔不住他們。
吵架吵得喉嚨都喊劈了,也沒用。
另一派在收購中得利,隊伍愈加壯大,隱隱竟有壓過他的勢頭。
最後鄒廠長沒辦法,隻能眼不見為淨。
可是文件還是要他簽字,他簡直心急如焚。
再三申請停工,卻又一再被駁回。
很快地,他們甚至沒能拖到陸懷安所說的一個月。
剛到月中,數億元資金發生了嚴重積壓,銳銘的資金鏈,已經全部斷裂。
這時候,上頭也發現情況有點不妙了。
但是通過研究銳銘發過來的文件,他們聽信了一個說法:是廠長銷售不力造成的這個局麵。
於是,他們暫時放下生產,要求銳銘將重心轉移到提高銷售上來。
又一次會議,書記一捶定音:“我們得改變現在的銷售方式,現在的銳銘已經不是原來的銳銘了,原來的銷售方式,也已經不再適合銳銘。”
“。”鄒廠長已經無奈了,冷眼旁觀眾人的簇擁。
他回了辦公室,深感無力。
大廈將傾,已經不是他一己之力能挽回的了。
“領導……”
鄒廠長聞聲抬頭,看了他一眼:“小蔣啊,你跟我多久了?”
“三……四年多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小蔣神情也有些怔忡。
那時候,他剛來銳銘,銳銘一派生機勃勃,他跟家人說,他將一輩子紮根銳銘。
畢竟,一直以來,進得國營廠子的,都是鐵飯碗了。
一般都是一幹,就一輩的事。
可現在……
鄒廠長拍了拍他的肩,一臉鬱鬱:“銳銘,我救不了了,你跟我四年,我給你一個體麵的結尾,遞辭呈吧,趁現在銳銘還發得出補償。”
“領導!”小蔣眼圈都紅了,悲傷地看著他:“真的……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今天他們說的什來著,將之前的銷售公司一體經營,改成集團內部的冰箱製造廠“分級銷售”……
這個辦法,他們都說有用來著。
鄒廠長哈哈一笑,擺擺手:“太天真了,他什都懂,唯獨不懂經商。”
體製內的人,總以為所有事情都跟體製內一樣。
所有人所有事,都會一力以國家利益為先。
“你且瞧著,不出半個月,他會血本無歸的。”
小蔣眼睜睜看著他離去,神形蕭索。
回家仔細想了一夜,小蔣最後咬咬牙,決定聽鄒廠長的話。
跟了鄒廠長四年,他有多少本事,小蔣最是清楚不過。
隻是,這個事,必然不能讓家人知道。
畢竟他也算是混出點名堂來了,突然說要辭職,怕是家人能把他腿給打斷。
他第二天,悄悄遞了辭呈。
鄒廠長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利索地批了。
小蔣的離職,像是一個信號一般。
很快地,鄒廠長一係的人,今日退一兩個,明日退三五個。
不過三五天的功夫,竟基本上都辭職了。
廠不少人議論紛紛,都頗為感慨。
“當初他們多得意,跟著廠長,啥事都幹的……”
“可得罪了不少人吧……”
現在鄒廠長失勢,他們可都是看在眼的。
“樹倒猢猻散……”
“也挺正常。”
的確很正常的,鄒廠長深以為然。
就好像,下發了新的銷售方式後,各地的經銷商乘機大量吃貨,卻不付款,也很正常。
就好像,每個分廠,瞬間從原來的盟友,變成了敵人一樣,也很正常。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每個人都想為自己,為自己的公司,撈利益。
誰管他人死活?
價格變動什的,鍋直接往總部甩就是了。
書記眼睜睜看著一切亂了套,不過半個月功夫,銳銘賬上竟然出現了近八億元的呆賬壞賬。
庫存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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