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豐下去的火車，人數寥寥。

    而車站，卻人頭攢動，擠都擠不上車。

    錢叔看著這番景象，都忍不住感慨：“估計，上頭又要下發文件了。”

    整頓這種情景，都隻是表麵上的。

    哪怕是三月初上頭發出了“緊急通知”，說是要嚴格控製農民工盲目進城，也沒傷什根本。

    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一係列舉措。

    去年一整年經濟局勢發生的動蕩的後果，在今年年初，逐漸顯現出來。

    開始是一些工廠對自身發展的不自信，畏首畏尾，甚至猶豫著想退出競爭。

    然後是不少企業，對局勢走向不確定，導致了對自身的信心不夠，也打起了退堂鼓。

    而有些激進分子呢，則太過大膽。

    敢火中取栗，明目張膽的跟著上頭對著幹。

    光是收購國庫券這一項，就直接賺了數百萬。

    跟陸懷安這小打小鬧比起來，當真是膽子太肥了。

    這些，都是很多人眼的不穩定因素。

    更多的人，擔心私營企業的膨脹發展，會擠壓其他企業的發展空間，會導致整個國家的社會主義道理“變色”。

    因此，針對經濟改革的質疑如雪花般飛來。

    刊登到報紙上，那簡直是撲天蓋地的批評，意外的統一。

    陸懷安哪還喝得了茶水，他每日頭看著，都感覺心驚肉跳：“怕是要有大動靜了。”

    原本想在北豐等著過幾天的拍賣會，再收購幾個店鋪的。

    但這事一出，他實在不能等了。

    因為現在各地事故頻出，他沒有坐火車回去，而是帶著小徐坐的飛機。

    這個時候，很多人都開始覺察出苗頭有些不對了。

    有關係的開始上躥下跳，找人，請吃飯，把企業搞掛靠。

    什主動權，什控製權，先擱一邊，先保住自己的企業再說。

    也有人覺得自己已經搞了股份改造，應該是安全了的。

    陸懷安返回南坪之後，特地在新安大酒店整了一桌。

    請的都是新安集團名下的幾個二把手。

    宴席安排得挺周到的，好酒好菜，隻是眾人都沒什心思認真品嚐。

    都是自己人，說話也沒那收斂。

    李鴻達舉著酒杯，有些遲疑地道：“陸廠長，接下來我們應該怎辦？”

    很明顯的，這句話，他已經在腦海中醞釀很久了。

    已經等不得了，他必須得馬上說出來。

    倘若不是電話頭說不清楚，早在陸懷安還沒回南坪的時候，他就已經打電話問了。

    陸懷安神色從容，跟他輕輕碰了一下杯：“你具體說的是什？”

    “我說的是我們的工廠掛靠……或者股份改造……”

    現在李鴻達調到了零件廠，這邊比新安冰箱廠更大，牽涉的關係更多。

    那多的工人，他不敢想象，倘若自己決策出錯，會導致多嚴重的後果。

    在他看來，這股浪潮，已經是迫在眉睫。

    既然很多人都認為掛靠或者股份改造能避免危險，倒不如順勢而為。

    陸懷安倒也沒反駁，噙著淺笑看向其他人：“大家覺得呢？”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議論起來。

    “我反正是不搞這些的。”錢叔一揮手，幹脆果斷：“我絕不搞掛靠，這等於是分權，回頭壓根就沒法管了，至於什股份改造……銳銘……咳。”

    他覷了眼鄒廠長，後邊的話沒說下去。

    但其他人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股份改造，銳銘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結果……

    被毒死了。

    現成的例子在跟前，為什還要跳進這個坑？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鄒廠長沉思片刻，倒覺得他們不必這憂心：“我覺得，新安集團現在的前景還是挺好的，至少，感覺你們平時打的基礎都挺好。”

    遞個報告什的上去，以前銳銘還得請人吃飯喝酒，才能加快點速度。

    而在南坪這邊，壓根不需要他操心。

    報告交上去，啥都不用管，三天之內必有回應。

    光憑這一點，已經足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這個是長處不假，可我們也不能抱僥幸心理。”龔皓想的顯然更深一層，微微皺著眉頭：“萬一這隻是煙霧彈怎辦？”

    雖然說，他們和郭鳴關係確實挺好，可是郭鳴畢竟隻是南坪這邊的。

    往上，還有商河呢！

    商河那邊可有幾個跟他們不對付的。

    雖然平時不顯山不見水的，真個要陰起來，可夠他們吃一壺。

    等他們討論得差不多了，慢慢平息下來，抬眸看向陸懷安，陸懷安才放下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