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風雪不減,反而更盛。
厚實的積雪上,四條蜿蜒、冗長的足印伸向西方。
黃泉四人雖皆是修靈者,卻也頂不住晝夜不眠、冒雪趕路。
除開北冥凜身姿依舊矯健外,其餘三人均疲憊不堪。他們步履沉重,眼窩下凹,年紀稍大的老馮更是內息紊亂,頗為力不從心。
“駕,駕!”
忽聞東首冰棱上,有人催馬之聲。
四人回首一望,竟有輛五尺寬的馬車碾過厚雪,疾馳而來。
那兩匹胡馬身高膘厚、精神抖擻,一看就知道是耐寒忍乏的雪原良駒。而駕馭這兩匹好馬的,卻是那個熊孩子——那個眼帶刺的毛族小鬼:莫山。
“籲——”
那小鬼熟練地勒住韁繩,將馬車穩當地橫在黃泉四人跟前。
他口中嘀咕了幾句聽不懂的毛族土話,又衝著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趕緊上車。
黃泉笑問:“這小子,是要載我們一程?”
楚盈香答道:“看樣子是的。”
白發老馮灰眸泛光,賠笑道:“那咱們……咱們可不能辜負了這娃娃的一番美意啊?”
楚盈香掩住玉唇,打了個哈欠道:“嗯,那是自然不能辜負。若再熬下去,小女子的臉上就得生皺紋了……”言罷,她二話不說,便即撩開布簾、鑽進馬車。
三目神雕‘嘟嘟’停在車轅上,東張西望片刻。它看懂眾人的意願後,也拍打起翅膀,飛進車廂。可是,正當黃泉、老馮也抬腳準備跨入之時……
北冥凜冷冷道:“你們坐車,我自己走便可。”
道完,他毫不留戀地施展起上乘身法,向西疾行。
“啊,少爺!”
老馮想要追上去,黃泉就拉住了他。
黃泉道:“你家少爺修為高深,這點風雪怎能奈何得了他?”
“唉,話雖如此……”
“莫須在意這些,咱們得養足精神,保持充沛體力。想必在‘鏡月湖’之中,定是有一場生死叵測的惡戰等著我們……”
黃泉話畢,眼望西首。
遙見寒風飛雪之中,那白衣長發的俊雅男子身形如仙,一掠即遠。
老馮知道北冥凜的冷傲脾氣,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已今非昔比。他也隻得歎了口氣,老實地與黃泉一同乘車趕路。
……
外麵是天寒地凍,麵卻很暖和。
這輛馬車像極了在外頭傲雪西行的那盞‘冰爐子’。
可偏偏這‘冰爐子’脾氣太倔,不肯上車享受——黃泉,心直笑他傻。
這馬車頭墊著厚實的貂皮,滑不溜秋,躺上去就好像在被母親的玉手撫慰。
除此之外,還可以吃些幹糧、水酒補充體力,甚至可以枕著香噴噴的鵝毛枕頭,舒服地伸直雙腳小憩……別提有多愜意了!
隨著車轆‘沽溜沽溜’地不斷轉動,安靜、平穩的車廂很容易就讓人昏昏欲睡。黃泉本還想練得幾手絕招,卻也心生懶蟲,呼呼發夢去。
……
當黃泉再度睜眼。
風將住,夜已深。
他剛想轉身,卻發現楚盈香那精巧的臉龐,正對著自己。
月光透過薄紗,傾灑在那白如羊脂的皮膚上,更烘托她那粉紅的唇……散發出誘人的甜味。
若是尋常男子,誰都會起了邪念、想親上一口的。可偏偏黃泉不是什尋常男人,他憋得住。隻不過,他也憋得臉發紅、心跳都猛然加速。
“呼——”
他不動聲色地換了口氣,想要向後挪開個位置,卻不料……
白發老馮的背脊,就硬生生地頂著黃泉的背脊。任憑後者如何搡挪,都推不動老馮。
要命的事情,總在要命的時候來。這好端端睡著的楚盈香,竟然向黃泉這兒挪了半寸!
要知道‘半寸雖少,卻不得了’。
殺一個人,那人死是不死,可能就在半寸。
金榜題名,是狀元還是進士,名字順位也就差了半寸。
而這楚盈香挪過來的半寸,就能讓黃泉難受得要死,難受得不想活!
因為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碰到人家的柔糯身子。是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沒有……而且,他還不能伸手去確認——唉!這不是折騰得大好青年……死去活來嗎?
就在黃泉的臉色,都快憋成猴子屁股那樣紅時。
隻聽“撲哧”一記,那楚盈香竟然忍不住偷笑了一聲!
她翻卷的睫毛一揚,露出皎潔的眼眸。那眼眸反射出月亮的光華,不知有多明亮,多惹人歡喜?她噓聲道:“黃島主,你剛才想對奴家做什呢?”
黃泉現在的臉色,好比是猴子屁股再被人踹了一腳,又紅又青。他支支吾吾地說了“你你,我我”,可就是沒敢正麵回答。
楚盈香到底江湖已老,隻嚶笑道:“瞧你一臉的浪子麵相,怎對女人怎膽小?”
黃泉裝作沒聽懂,別過腦袋道:“這……即便是浪子,也隻可以鍾情一人的。”
“喲,黃島主您這意思,自己是情係一人咯?”
“那是自然,男子漢……豈可三心兩意?”
楚盈香強忍住沒笑出聲,道:“你瞧東玄世界,有哪個大國的帝皇,不是三妻四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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