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灣,乃是‘西漠大陸’沿海最大的港口之一。
是因西漠內陸沙土流失、從而堆積成的砂質海灣外形酷似上弦之月,所以得名。
從海上遠遠地望過去,就能看見一長溜兒大大小小的漁商鋪子,順著‘弦月海灣’的弧度鱗次櫛比地錯落著。毛估估也得有八、九百家鋪子。
雖然這些年因為海妖禍亂,眼下隻有零星幾條孤舟來往運送新鮮的近海海魚,可任誰都能很容易地想象:三年前,此處川流不息的舟船洪流,和人頭攢動、七嘴八舌的喧鬧海港集市。
當當當!
原本沉睡中的漁港,被瞭望塔急促的鳴金聲所催醒。
那些睡在鋪子的漁人、商客大多掀起草梗簾帳,邊罩外衣邊互相通問有無;窮困潦倒的流浪漢和野狗也都從飽餐一頓的美夢中驚醒,蜷縮回屬於它們的陰暗小巷。
他們,仿佛都以為這‘鳴金聲’是為自己而敲響的。
顯然,他們都太“自以為是”了。
隻聽哨塔上的瞭望手高聲喊道:“西北方的沙丘,有險情!”
所有人順由‘瞭望哨兵’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那是有一大片黑壓壓的物事,像粘稠的芝麻糊般向沙丘下湧流。
有商人問:“兄弟,你站得最高,看得見那有什嗎?”
瞭望哨兵來回伸縮那‘單筒鏡’,咽了口唾沫道:“好像是……是‘沙漠蟲潮’啊!”
就像是淵海人,懼怕那充滿凶殘海獸的‘大海潮’一樣。
這‘西漠人’最為畏懼的,便是遮天蔽日的‘狂沙暴’和‘沙漠蟲潮’。
其中,‘狂沙暴’乃是天象,有時能夠掀起綿延數千的昏黃狂沙,將所有的房屋建築、牛羊牲畜和活人一同葬入無盡的沙牢地獄之中。雖說前者凶險萬分,但若碰上經驗豐富的西漠牧民,還是能夠提前預測、應變規避。可換作是遇到‘沙漠蟲潮’的話……那恐怕隻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萬千毒蟲蠶食成一堆白骨了。
西漠大陸的毒蟲猛獸眾多,尤其以‘血色荒漠’的蟲獸最為凶悍。
傳說是因為百年之前,那‘青衣教’、‘白玉庵’、‘終南穀’三大派攜手西漠諸家正派,聯手圍剿‘無相滅宗’後,留下的修靈者殘肢和血液被‘血色荒漠’的毒蟲猛獸給吞食,讓它們的體格、靈力都有質的飛躍,終成為了‘西漠大陸’東北域的第一大害。
眼下,這些比人都高的‘血漠行軍蟻’身披堅實的烏黑盔甲,佩戴統一製式的五尺大顎,成群結隊地衝鋒在先;其中還混有少量的‘沙金巨蠍’,它們強壯有力的尾巴配合藏有劇毒的尾鉤,能夠噴射出十丈遠的毒液,觸者皮膚潰爛、灼燒而死。
此外,這輪‘沙漠蟲潮’中還混有鬼臉蜘蛛、吸血螯蟞、響震蚱蜢……等一係列,見過但叫不出名的古怪毒蟲。
可其中最可怕的,無疑是這波‘沙漠蟲潮’的司令官——萬足巨龍蜈蚣!
它身長數百丈,體幅超過五人環抱。鼓囊的紅褐色頭部上,左右長著兩根帶有劇毒的齶牙,來回撥掃。而主體千餘節的軀幹,則都是覆蓋有棕黑色的堅甲,每片甲裙之下還長著一對包裹著粗硬螯毛的節足,讓它得以遊刃有餘地在布滿巨大毒蟲的沙丘中上躥下鑽,驅趕這趟可怕的‘毒蟲大潮’。
“我,我的親娘唉!這些毒蟲的個頭,怎比老虎獅子還大啊?!”
“難道這些臭蟲想吃魚不成?現在咱們港口,除了魚之外其他什都不剩了!”
“奇怪,它們不應該是出沒在‘血色荒漠’的中心地帶嗎?怎會被大蜈蚣帶到咱們海港來?”
……
弦月灣碼頭之上,海內外的商旅都爭相議論起來。
雖然眼見凶險近在咫尺,可他們卻沒有驚慌失措地流竄,顯得異常鎮定。
反而,從水麵上驅風趕來、悄然上岸的人,卻顯得神色凝重。
他,正是包裹嚴實的黃泉。
——連聲特特。
——隨後點水而來的靈狐銀月拉住黃泉道:“幽海大人,你這是要做什?”
黃泉的手臂,已經緊繃得像石雕一般,他低聲道:“當然是要想法子,把這些臭蟲給燒死!”
銀月撓了撓下巴,不緊不慢道:“難不成,你是想用‘幽冥夜火’加‘暗影邪風’?”
黃泉稱是。
銀月笑問:“您還剛剛踏上‘西漠大陸’的土地,就準備大顯身手了?那咱們費盡心思、喬裝打扮還有何意義?”
黃泉歎道:“沒有意義……那也至少要比我眼睜睜地看著這群人,被成千上萬的毒蟲生吞活剝要有意義得多!”
“嗯,大人您最好再仔細瞧瞧他們。”
“你,何出此言?”
不用銀月回答,黃泉也發現了奇特的地方。
這群漁民、商旅還不緊不慢地穿起衣物,收拾著各家商鋪、清掃起鋪滿石子的街道;有些船上的漁夫,還‘三二一’地呦著,把一籮筐一籮筐的海魚,抬上岸去;甚至就連小屁孩們,都隻顧自個兒挖蚯蚓玩,完全是沒把這種程度的‘毒蟲大潮’放在眼。
黃泉問道:“他們,不怕‘毒蟲大潮’嗎?”
銀月搖頭答道:“怕。血肉之軀,他們又不是修靈者,自然害怕。”
“那他們怎會如此從容?淡定?”
“因為,他們心中堅信,這‘毒蟲大潮’要不了他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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