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衣袍簌簌舞動,時有黃紫二色靈氣從袖口、下擺中竄出。
苦荼師太背後的‘白玉庵’女弟子個個目光如炬,相信隻要對方一抬手,她們便會祭出佩劍與法器,布陣守護她們的師父。
雲火隱士的師侄們也都各自虛按兵刃,待手托‘七星棋盤’的馬有言一擲出黑白二子,所有人也將大打出手、毫不容情。
莫生明見情勢不妙,悄然向後退了半步,並低聲囑咐‘青衣教眾’道:“若是他們兩方真動起手來,咱們兩不相幫,以免傷了我‘青衣教’與這任何一家的和氣。”
茹骨一聽,有些詫異問:“大師兄,這‘苦荼師太’不是師兄你的救命恩人嗎?你常在眾師弟們麵前說,當年若不是她將你從廢墟中撿回來,你一定會慘死在戰火之中的啊?你不幫她嗎?”
莫生明額頭的兩撇劍眉一橫,厲聲道:“恩人歸恩人,可如今我身為‘青衣教’第三代首席大弟子,行走江湖豈能意氣用事?眼下所有的一切,都要以本教的利益至上!難不成你想大師兄我背上私心自用的罵名嗎?”
茹骨無言以對。畢竟‘莫生明’說得在理,他在外的言行舉止,必須對得起他的身份、對得起‘青衣教’教中長輩對他的信任。
有人選擇明哲保身,就一定有人愛管閑事。
且大多愛管閑事的人都很聰明,他們知道這事能不能管、該怎管?
黃泉就是這種既愛管閑事,又聰明的人。
他步入南北兩撥人之間,抱拳行禮道:“兩位前輩皆出身西漠的名門正派,都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切莫為了爭一時之短長,傷得兩派和氣啊!要知道如今眼下大敵,是那死灰複燃的‘無相魔宗’,若西漠三大宗都無法齊心協力,何談除魔衛道、拯救蒼生?”
這‘苦荼師太’與‘雲火隱士’本就無深仇大恨,隻是後者被戳中了痛根,方才情緒失控、口不擇言。眼下這‘黃泉’上前來勸,兩人也正好有台階可下,畢竟眼前這個年輕小子很有可能成為他們兩人的師弟,甚至是未來的掌教或穀主。
“罷了!”
——‘雲火隱士’向黃泉腰間纏著的‘浮屠寶輪’瞄了眼,輕聲道:“黃幽海你一定清楚,師姐她當年是受奸人所害,蒙了不白之冤吧?所以,你也一定會加入我‘終南穀’來追查此事的,對吧?”
黃泉眼角一斂,隻微微頷首,並不開口作答。
雲火隱士哈哈大笑,朗聲道:“入了本門後,隻要你‘黃幽海’願意來我‘穀中軒’作客,老夫定當煮酒相迎,並與你暢聊百年前的那段陳年往事。相信閣下也一定很想知道……其中的細枝末節吧?”他轉而一瞟‘苦荼師太’,向眾群豪抱拳道,“老夫年事已高,不便熬夜久留,明日會審再見!”
“黃幽海,失陪了!”
“前輩走好!”
說罷,雲火隱士一揮手,以馬有言為首的‘終南穀弟子’就隨其離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苦荼師太也自鬆了口氣,向黃泉道:“雖論單打獨鬥,老尼有自信不輸‘雲火師兄’,可我這班初出茅廬的徒兒……恐怕就鬥不過那些久曆沙場的‘終南穀弟子’了。唉,還得虧‘黃幽海’出言止戈,免去了一場無謂的惡戰。”
黃泉拱手道:“師太不必放在心上。隻因你和‘雲火前輩’都是通情達理之人,所以黃某人才敢出言相勸,要不然……我豈敢站在兩位‘修靈至尊’之間誇誇其談呢?”
苦荼師太合一佛禮,笑道:“黃幽海過謙了。眼下已是酉時,我佛門中人還有晚課得修,就先行告退了,明日堂上再見。”她緩緩扶起妙琳、妙清等女弟子,剛欲轉去,“啊,還望‘黃幽海’三思權衡,考慮拜入我師尊‘天誅神尼’座下,修習本門高深佛法與上乘靈訣。”
黃泉同樣也抱拳淺笑相送,並不明確回答。
隻等妙琳走過他麵前時,他的雙眸才霎時閃爍,道:“妙琳,小心身子,好好養傷。”
妙琳蚊鳴般地“嗯”了一聲後,就踩著碎步跑開了,其聲音之輕,常人根本難以聽聞。
——還好黃泉並不是個普通人,而是個普通的笨蛋。
——笨到他以為‘妙琳’不願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熱絡,是因為嫌自己太過輕浮,不想要自己拜入‘白玉庵’。
他隻有暗自歎氣,搖頭思量:‘唉,看來‘白玉庵’是絕對去不得了,不然每天都要惹人厭煩,搞得彼此難堪。還有這‘青衣教’恐怕也去不得,畢竟‘燕兒’說要到那潛心修靈,我若去了定然讓她分心分神……唉,也不知道燕兒她,如今怎樣了?’
念及‘南宮燕’,黃泉就臉一紅,想起那晚醉酒後兩人相擁親吻的畫麵。緊隨這畫麵,芝瑤那清晰的訣別就反複從黃泉的耳邊和腦海掠過。他心中暗下決定:‘我得回去見一次阿瑤,向她解釋清楚!我,必須回去!’
帶著些許哀愁與思念,黃泉把‘南宮東明’交接給了‘波爾多兵’,隨後順著人流散去,下榻於北城區的一處僻靜旅店。
吃完飯,他酒癮大犯,拎著個酒壺獨自一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邊走邊喝。
他來到一處小坡涼亭坐了會兒,不舒坦;便即施展開輕功,躍到酒樓屋頂躺了片刻,可還是覺得胸中煩悶;當即幹脆縱身一飛,踏牆上天梯,翻到‘血漠古堡’的城牆之上。
呼嗚——
西風卷沙,冷月孤星一點芒。
血漠無情,浪子真心誰人聽?
黃泉遙望東首,長發隨疾風勁動,任由銀白色的瓊漿玉絲,灌入喉中。
——男子年方十八,總很寂寞,總會覺得自己特別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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