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嚕嚕——
呼嚕嚕嚕——
兩股強勁的靈風從九重鐵的額旁刮過!
愣是他雙鬢與顳的華發連根削斷,皮肉見骨。
可是,那兩隻冒著白炙火光的雙掌,卻離他的額首仍有一寸之遠。
他的手,再也挪不動了。這並不是因為他怕死,也不是他有所牽掛——隻因為有兩個人,不願意他死。
“九齡大師,請冷靜!”
黃泉周身散著血靈紅芒,單手捏住了九重鐵的左腕。
“不錯,你若自盡,局勢恐對我等不利!”
柳三素碧色靈氣大盛,以雙指抵在了九重鐵左掌的虎口。
誰能料到:這兩人,竟都能輕而易舉地製住九重鐵的全力一掌!
九重鐵再鉚足了力道,欲要自盡。
可他的雙手,就如同被灌了重鐵,是一動不能動。
他一怒,雙眼冒出炙熱的白炎道:“老夫心意已決,兩位不必再勸!你們皆有媲美‘靈王境’高手的實力,還怕對付不了這些蝦蟹嘍囉?”
黃泉與柳三素對了一眼,頷首道:“我們倆自是不怕,怕的是你百來號的徒子徒孫!”
九重鐵的眼波一蕩,隨即轉望起周遭密切注視他的‘劍壇弟子’與‘蛇脈妖徒’——包括長眉鐵匠在內的一眾弟子,每個都衝他擠眉弄眼、頻頻搖頭;而那些以‘青眼白蛇’和‘虎皮狂蟒’為首的妖徒們,眼中都急得打出了火星,巴不得九重鐵能快點喪命。
黃泉歎得一聲,接著道:“你一死,這些‘蛇脈妖徒’全都有了信心,他們必將借助‘萬化寶蛇’之力與我等背水一戰。屆時,我方即使戰勝,那也死傷慘重、所剩無幾;但若戰敗……我與眾西漠群豪必當留得青山,先行撤退!要死……也全是你的弟子白白送死!”
九重鐵原本硬如磐石般的雙臂,那柔軟了三分,就和他胸口的心髒一樣。
他猶豫了,為後代的弟子和先輩的師尊而躊躇不決。
柳三素應和道:“黃幽海說得不錯。若是前輩你一自盡,我方必將士氣大減,原本能夠發揮實十成的本事,或許隻留下了六七成……而對方則恰恰相反!他們原本已是窮途末路、龍蛇無首,此戰必敗無疑。難道,你非要置其於死地,又送其後生嗎?”
黃泉眼目遠眺南首,又道:“再說,我們也決然殺不盡所有的‘蛇脈妖徒’。隻要讓他們隨便一人,回到‘魔宗總壇’稟告那‘萬相王’……那首當其衝將被剿滅的,必定是你們通天劍崖、黑水劍宮。你……忍心讓長眉他們,獨自麵對這一切嗎?”
九重鐵的手臂,已然脫力。其上的白炎,也隨他心中的悲火而泯滅。
黃泉與柳三素相覷一眼,心意靈犀地撤下了手。他們都相信:九重鐵是個顧全大局的英雄,不會為了兒女私情,拋下正道大義而不顧!
他們是對的。
九重鐵的雙掌,無力地垂了下去。
沉吟半晌,他才橫抱起了曼陀鈴那鮮血淋漓的屍首,悵然道:“倦鳥歸巢,日之夕矣。鈴兒,今日掌門師兄,再度收你回我‘黑水劍宮’門下……你,可否願意?”
曼陀鈴的胴體,已經涼了,她不可能再開口回答。可神奇的是——她的嘴角,似是斜向上輕輕一掛,好像是在微笑應允。
九重鐵也笑了,一對老眸之中滿是打轉的淚花。他溫柔地替曼陀鈴拭去臉上血漬,整理舒齊烏亮的秀發,動情道:“玲兒,你放心,師兄明白你的心意。你既不願與我為敵,又不能背叛‘無相魔宗’,唯有以你孤身一人的性命,來成全這段恩怨情仇。所以……我會讓他們走,讓他們都走……”
黃泉和柳三素,以及妙琳、銀月、長眉等聰明人都懂:此役‘蛇尊明王’自盡,又活捉了‘流魄’,正派可以說是大獲全勝。若是再強行圍殺,縱使剿滅所有餘黨,也將付出慘重代價。
所以,讓這些‘蛇脈殘黨’統統撤離,才是上上之策。
正派一波,自是以九重鐵、柳三素和黃泉馬首是瞻。
眼看他們三人都無心再戰,不論是身受重傷的‘苦厄師太’,還是鬥得如火如荼的‘莫生明’全都下令罷手。西漠三大正宗一罷手,那近百餘的大小各幫各派也自然隨之止戈,與魔宗妖眾站開了兩丈多的距離。
青眼白蛇地位最高,也最聰明。他眼看有活路可走,必不會愣頭尋死。他朗聲言道:“好!今日你們害我蛇尊明王、捉我神宗高徒,這筆賬,我‘青眼白蛇’記下了。總有一天,我等定會重整旗鼓,前來討回這一本血債!”
九重鐵縱聲大笑三聲,靈力無窮。他道:“好,老夫會天天沐浴更衣、焚香祭祖,每隔七日清洗我這‘神山殘劍’一次,等你們來奉上人頭。”
青眼白蛇心中雖惱,但也隻限於心中。
他法杖一揚,喝到:“撤!”
蛇頭一動,那蛇身自然也都被其牽動。
那些蛇脈弟子們,無不爭先恐後地遊上了萬化寶蛇的軀幹,並隨那龐大的蛇身退入冷霧之中。
可每一個團契,總有個把喜歡頭上出角的家夥,不服紀律和管教——虎皮狂蟒就是這樣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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