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死得痛快,也是墨龍淵對他們的仁慈。
以他們四個奸淫擄掠、燒殺搶奪的罪孽,即使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可是,那赤眉又犯過什錯呢?他隻不過跟著‘煞命斷魂子’殺了許多該殺之人,他為何得死呢?
見墨龍淵躊躇頓足,狂龍哼笑道:“趕緊些吧。否則你的四個同伴,都有可能喪生。”
墨龍淵也明白這道理,可他當真下不了狠心。他雖然雙手已沾滿鮮血,可他始終認為自己的手還是幹淨的,殺的所有人都是喪盡天良之徒。
如若今天破例,那他過往的堅持都將付諸東流。而他的這雙手,即使日後以濤濤江水、洪河大川來洗滌,也都永遠無法洗得幹淨。
赤眉雖然舌頭被拔,不能講話。但他的眼睛卻蓄淚閃動,好似在憤慨地說:‘黃少俠,殺了我罷!你若不殺我……你就極有可能敗露我們七人的身份!’
墨龍淵知曉前者必死的決心,他黑龍麵具之下早已眼眶泛紅。他一步步走向赤眉,舉起燃燒著夜火青炎的右拳,最後憐望著那悲催的男人。
赤眉的眼淚已止,就像他心中所念一般,再也對人世毫無眷戀——他本就沒有太多眷戀。
他自幼時便孤苦伶仃、流落街頭,好不容易熬過了戰亂,卻又因長相俊秀被敵軍俘虜、充為男妓。在經曆了八年生不如死的折磨後,才被‘煞命斷魂子’從軍營中救出,重新為人。
所以,不必赤眉再開口相求,墨龍淵也心中暗答:‘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他們三個……讓他們順利完成這趟任務,日後昂首挺胸地麵對人生!’
赤眉閉上了雙眸,周圍一片昏暗。
他隻覺得一道潔淨的聖焰,席卷了他的全身。
將他那肮髒的軀體、苦惱的靈魂一並升華至天上界。
……
陰暗,揮之不去的陰暗籠罩著墨龍淵。
他已不知道在原處坐了多久,想了多少。
狂龍明王早已離去,帶著對新晉弟子的喜愛飄然散去。
“喂,臭小子,你在哪呢?!”
一聽,是那‘夢蝶’在混沌中尋他。
墨龍淵並沒有出聲——他的喉嚨幹澀發沙,已不願發聲。
夢蝶則像個沒事人一般,活蹦亂跳地繞東繞西,終找到了墨龍淵。
她雖覺得後者垂首盤坐有些古怪,但也並未在意,直問:“喂,聽說那魔頭……呸!咱們得師尊來見過你了?你麵子可真大呀?哈哈!”
墨龍淵根本不會在意夢蝶笑是不笑,因為他完全沒聽見後者在說什。他的心,正承受著痛苦的煎熬與自我的質問,已無暇顧及旁人。
夢蝶秀美一顰,剛伸手欲要去拍拍墨龍淵……
“別碰我!”
墨龍淵周身殺意一騰,直嚇得夢蝶縮回了手。
可他也沒講第二句話,隻是兀自垂首沉吟、不言不語。
夢蝶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一個男人如此大聲斥過。她玻璃般脆弱的心靈,像是被割了一道血口,正在淌著鮮嫩的血液。
她別過了腦袋,嘟起了嘴,雙手環抱著生悶氣。可悶了片刻,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轉身剛想再罵時……
忽見,一隻半邊翅膀已殘缺大片的鵝毛蝶,正自費勁地飛來。
夢蝶抬起纖纖玉指,讓那鵝毛蝶停下歇息。可它剛隻歇了彈指功夫,就原地不動,死了。
墨龍淵這才抬起他那顆沉重的腦袋,淡淡道:“走……”
那鐵鷹三兄弟,也似是這隻斷翅的蝴蝶那般,離死不遠。
鐵鷹青的手臂被向後拗斷,露出了白骨與骨髓,下腹的肚皮也已綻開、血腸四流;鐵鷹紅的眼窩隻剩下了兩枚空洞,胸腔的器官也已不翼而飛,獨留下一顆心髒在跳;而鐵鷹海最慘,他的腰腹被齊平割斷、活見髒腑,但卻又死得最慢、最痛苦。
當墨龍淵和夢蝶回到小咒塔時,也隻有‘鐵鷹海’一個人還能苟延殘喘幾聲。
而四周,是有二十餘匹‘機關人偶’守在其旁。它們男女老少皆有,且渾身沾滿血汙與肉塊。顯而易見:這場屠殺,乃是‘寶匣人魔’下的毒手!
夢蝶不由得一怵,頓足問:“墨龍,我們該……”
還沒等她問完話,墨龍淵就凝起了‘天帝血劍’殺入陣中。
他已不像是平常的自己。他如今滿腦子皆是方才一拳轟死‘赤眉’的畫麵,以及對‘狂龍明王’極度的厭惡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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