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的花廳，擺了五張桌子。

    全部坐滿了，大家都是彼此熟悉的，聊得熱火朝天。

    顧輕舟跟眾人簡單打了招呼，就坐到了顏新儂和顏太太那桌。

    她看到顏一源和霍攏靜仍是拉著手，兩個人不時低語幾句，幾乎要黏在一起，心很感動。

    這一感動，她的眼淚就控製不住。

    顧輕舟佯裝咳嗽了下，對顏太太道：“姆媽，你們先吃吧。”

    她倉皇離開。

    眾人不解，飯廳靜了下。

    司行霈讓眾人吃飯，自己追了出去。

    司玉藻很擔心，也偷偷溜了出去。同時，她看到自己的三個弟弟，全部跟了出來。

    “阿姐，姆媽她怎了？”司開閶問。

    司玉藻也不知道，對他們說：“你們先吃飯吧。”

    “我要去看看。”司開閶道。

    司寧安道：“我也要去。”

    “走吧，愣著做什？”司雀舫也道。

    他們四個孩子，前後腳到了顧輕舟的院子。

    顧輕舟坐在沙發哭。

    司行霈攬住她的肩膀，不時親吻下她的頭發，正在安慰她。

    孩子們擠了進來。

    司行霈板起臉孔：“都過來作甚？家還有客人，不像話！回去坐席！”

    三個兒子都後退了一步。

    隻有司玉藻不肯走：“阿爸，姆媽她怎了？她沒事吧？”

    司行霈還要說什，顧輕舟抬起了淚眼，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讓四個孩子都坐下。

    她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聲音仍是哽咽著：“你們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齊二寶嗎？”

    四個孩子都點點頭。

    二寶是顧輕舟的師弟，年輕時跟著顧輕舟逃離上海，被炸傷了眼睛。

    後來，有個術士找到了他，說他的眼睛已經不可能好了，還不如嚐試開天眼。

    那是顧輕舟到了新加坡之後的事了。

    術士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和康結婚了，還生了個女兒。

    康家不同意。

    康卻執意為了丈夫複明，鼓勵他跟著去，並且不經過家同意，帶著孩子跟丈夫一起走了。

    康家從此就失去了二寶和康全家的消息。

    他們到處托人找，顧輕舟和司行霈在新加坡聽到了消息之後，也派人去找。

    於是，顧輕舟跟她的孩子們說過這件事。

    “......他當時是去了廣西。那邊多山，康家的人和我們家的人，在山迷了路，就徹底沒了他們全家的消息。

    後來又是打仗，我們的人就撤了回來，這多年過去了，康家也斷了那條跟蹤的線。就在他們出發來新加坡的時候，康家找到了康。”顧輕舟道。

    四個孩子斂聲屏氣，不敢插嘴。

    顧輕舟說到這，也停住了，盡可能讓聲音再平和一點：“康說二寶後來的視力恢複了五成，帶個眼鏡看人看物是沒問題的。

    他參加了抗日戰爭，但是康不知道他在哪個部隊，他是自己非要去的。後來，康才找到了他的.......”

    二寶犧牲在抗戰了。

    顧輕舟那多的朋友，而抗戰犧牲了那多的英靈，她卻隻失去了二寶。這一想，倒也不是最差的情況。

    犧牲數目是冰涼的，分攤到了每個人頭上，卻都是痛不欲生的。

    “我這些年一直在找他，除了新加坡被圍困的那三年。”顧輕舟道，“真沒想到，我跟他的緣分這樣淺。當初他的眼睛，是因為我......”

    司行霈摟緊了她，再次親了親她的頭發，沒說話。

    四個孩子也沉默著不敢開口。

    司玉藻心也挺難受的。她的同學和老師，也有不少犧牲在戰場上，雖然他們是後勤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