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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駕駕駕——”

    “籲——”

    “哈哈哈。服了，鹿野先生（史道）騎馬是真的不錯。”

    “進之兄（楊銳），你忘了我是涿州人。”

    “韓昌黎說，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蘇東坡也說，幽燕之地自古多豪傑。看到鹿野先生，我是懂了。我在南直隸的時候，從來沒有看過騎馬如此好的文人。”

    楊銳恭維史道。

    史道下馬，道：“早就聽聞進之兄博覽群書，果然名不虛傳。”

    “鹿野先生，我這是班門弄斧。在你這樣的兩榜進士麵前，我這樣的武夫哪敢說博覽群書，羞煞我也。比起你們，我讀的那點書，什都不是。”

    兩個人下馬席地坐了下來。

    史道來到了遼東之後，一點沒感覺到不適應。雖然很多官員都不願意到邊疆省份當官，覺得邊關都是不毛之地，隻有被發配的官員才應該去邊關。可是史道完全不一樣。相比起在浙江的時候，史道更喜歡遼東，在遼東史道做事情更加得心應手，如魚得水。史道本身就是涿州人，涿州一帶文風比不上南直隸、浙江、江西等地，科舉成績也比不上這些科舉大省。

    但這自古就是武風大盛。

    受到北方草原民族文化的影響，更欣賞那些文武雙全之人。

    像史道這樣的讀書人，都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就算是讀書人，對於一些弱不禁風的讀書人，整體上是看不起的。所以史道身上也有涿州人的特點，不敢說是文武雙全，但身體素質相當之好。

    遼東這邊現在是屬於真正的“化外之地”，屬於是不開化地帶。但也正是因為遼東初創，反而顯得生氣勃勃。史道很喜歡這的氣氛。

    穿著非常方便的衣服，騎馬狂奔。

    這要是在浙江，不知道被人怎嘲笑。甚至甚至會有很多彈劾奏章。但在遼東這邊，基本上就沒有人管這個，少了很多束縛。這是史道最喜歡的。

    “進之兄，遼東衛所屯田問題肯定是要解決的。這樣拖著是沒用的。”

    “鹿野先生，你應該知道，那都是衛所屯田，是遼東這邊的衛所祖祖輩輩用了幾十年才開墾的耕地。你現在要把這些屯田收回去，變成朝廷官田。你讓衛所這些人怎辦？再說這些年這些衛所和朵顏三衛打仗，立功受獎的人多了去了。不少人都在遼東都司當官，遼東都司其實對於他們也沒有多少辦法。”

    楊銳是遼東都司都指揮同知。

    就是負責和遼東官府扯皮。

    最大的問題出在了衛所屯田上。之前楊銳是和遼東布政使司扯皮，當時扯皮是怎劃分遼東土地。要是按照遼東都司意思，整個遼東一大半土地都是隸屬於衛所的。這樣怎可以。

    遼東開省之後，要安置那多人。蔣瑤他們怎可能同意遼東土地都是衛所的。蔣瑤的意思是，除了朝廷以前規定過的衛所屯田之外，其他的耕地都和衛所沒有關係。

    不過這個遼東都司不可能同意。

    因為遼東這邊的衛所傳承上百年，除了早期朝廷劃撥的屯田之外，衛所軍戶人口增長之後，在遼東還進行了開荒。反正遼東一直以來都是千無人，荒地多的是。衛所軍戶當然開荒。遼東布政使司想要把衛所開荒的土地都收回去，遼東都司豈能同意。

    所以雙方的要求相差太遠，一直扯不清楚。

    等史道擔任遼東土地司司長之後，史道直接就是獅子大開口。哪有什遼東都司，衛所的土地，遼東土地都要統一規劃。衛所屯田都要收回來，成為朝廷官田。包括遼東衛所開荒的土地，也都要收回來。

    史道的方案，引起了軒然大波。

    遼東都司當然是堅決反對。

    結果史道和遼東都司都指揮同知楊銳兩個人談判好多次。

    “進之兄，衛所屯田情況如何，你比我清楚。現在衛所屯田到底在誰的手中，衛所軍戶都是怎管理屯田，我們都心知肚明。我不去捅破這個事情，是想要把事情放在遼東範圍之內結束，不想要驚動朝廷，給大家一個台階下。但要是衛所那邊執意要阻擋，那我隻能是清查屯田了。到時候發生什事情，就不是我能夠控製的事情。”

    “鹿野先生，何必呢？”

    楊銳很為難。

    楊銳是南直隸衛所出來的武將，不是遼東衛所出來的，和遼東衛所沒有多少關係。

    可是現在的遼東總兵官楊鎮，那可是“遼西楊家”出身，在整個遼東名氣很大。包括他們楊家，多少人都在軍隊當中服役。不僅僅是楊鎮家族，其他一些遼東世襲武官現在都在遼東軍隊當中。

    他們那些家族就幹淨了？

    衛所製度傳承到現在，侵吞衛所屯田，把衛所軍戶當成是自家的家仆，是衛所將門世家最常見的事情。

    這要是清查衛所屯田情況，牽連多少遼東衛所世襲武官之家。這些人要真的不滿這個，不知道會弄出什事情。特別是遼東，雖然比不上宣府、大同，還有甘肅那邊是前線。

    但遼東也是接壤朵顏三衛和女真部落的。

    要是出現什叛亂，甚至是叛逃草原部落的情況出現，誰能夠負責。

    “鹿野先生，若是因為此事釀成兵變，有衛所帶人投靠朵顏三衛，你我都要擔心項上人頭。”

    楊銳把事情往嚴重來說。

    史道聽到楊銳的話笑了出來。搖搖頭道：“遼東不是宣府和大同，更不是陝西甘肅鎮。宣府和大同對麵就是韃靼右翼，是朝廷最重視的敵人，實力強大。陝西甘肅鎮離朝廷太遠，朝廷有些鞭長莫及。這些地方朝廷都擔心發生兵變，影響安全，所以很多事情都要小心翼翼。包括大同兵變的時候，朝廷也是選擇安撫為主，就是擔心出現你說的那些事情。但不要忘了，這是遼東。”

    史道說這些邊疆重鎮的時候是神采飛揚。

    就像是指點江山一樣。

    繼續道：“遼東對麵是誰？朵顏三衛，現在的朵顏三衛有什實力，敢接納朝廷叛軍。而且遼東衛所的世襲武官，又有多少願意叛亂，放棄現在安穩的生活。你多慮了。”

    遼東衛所，不是宣府、大同一帶的衛所。

    本身實力沒有那強大，而且對麵的朵顏三衛也不敢接納遼東叛軍。看到楊銳皺眉，史道繼續道：“進之兄，你難道沒接到朝廷通知。朝廷新任命了薊遼總督，你可知道這位薊遼總督是什來路？”

    “鹿野先生，新來的總製我倒是有所耳聞，但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新來的薊遼總督盛應期，原來是都察院右都禦史，在朝中地位很高。他這個級別的官員來遼東，其實是‘貶官’的。你說盛應期才五十出頭，他怎可能甘心在遼東浪費時間。盛應期是一個性格很強硬的官員，既然來遼東了，那必然是要做一番事業，然後重新回到朝廷的。原薊遼總督李承勳最大的功勳是築城，你說說盛應期來遼東要幹什？難道蕭規曹隨，也去忙活築城的事情？不可能的。如果盛應期也去忙活築城的事情，那他的功勞怎體現。所以他一定會找另外的突破口，那個是什？現在遼東最重要的事情是什，就是衛所屯田的問題。到時候他要是出手，那就沒有我這好說話了。衛所那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

    史道雖然四十二歲了，但脾氣依舊沒改。

    李承勳、盛應期這個級別的官員，他都是隨便的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