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看著遠處的夜色,輕聲問道,“禁地的事情,柯老都跟你說了吧。”
“說了。”褚崢坦誠點頭。
“褚公以為如何?”
“自然是遵陛下旨意,一切行動配合陛下的計劃。”褚崢保證道。
“大是大非之上,朕更相信大理寺的判斷力,所以這話倒也不當,是朕當向大理寺多詢問建議才是。”李洵輕輕的笑了笑,然後繼續補充道。
“前段時間,柯老和餘少卿來宮找朕,朕便給他們解釋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有些話,朕並未說透。”
褚崢像是猜到了李洵會說這個,隻是默默的坐在那,等待著後續。
李洵又夾了一塊羊肉送入肚子,“朕當時對柯老他們說的是並未有周全的應對準備。這話對但也不對。”
“請陛下明示。”
李洵澹澹說道,“禁地那邊的事情在某種意義上,朕確實無能為力。現在朕也算是知道了那人想以怎樣的方式擺脫這千年的束縛,從而重新入世。
他想以一城的生靈血祭龍脈,進而借此破大道。”
聽到這句話,褚崢臉色微微一變。
這消息對他來講過於爆炸,過於駭然。如此喪心病狂的陰謀讓褚崢心感受到由衷的涼意。
“陛下是如何得知這事情的?”褚崢不解的問道。按理說,這種事情肯定是那位太祖最終的目的和機密,不可能泄露才是。
而且,那太祖對李洵本就是保留懷疑態度的,否則李洵也不會知道的這少,所以李洵更該不知道才是。
“有人告知朕的。”李洵解釋了一句。
“誰?”
“朕說不知道你信嗎?”
講真,褚崢心肯定是不信任這件事的,但是李洵都告訴自己這件事了,再瞞著就沒有任何意思,所以他有些搞不懂。
李洵自然是看出褚崢沉默背後的意思,他拿出一塊玉符遞給褚崢,說道,“這玉符是朕前些日子收到的,麵便是記載的這件事。”
褚崢接過玉符,貼放在額頭上查看起來。
麵不僅僅說那位太祖要血祭太安城破大道,更關鍵的是把為何要血祭的來龍去脈講的清清楚楚。
那位太祖修煉的鬼道功法本就是豢養類的鬼道功法,這多年下來,他吸收了整整四十個大齊天子的精魂,並且與龍脈幾乎形成寄生的關係。
現在龍脈凋敝,對他生命已經構成了本質上的影響,而且要想大道上有突破就必須以萬千被龍脈所滋養的生靈血祭龍脈。
重新激發龍脈,然後借此強大無比的驚魂之力一舉掙脫龍脈的共生束縛並且尋求破大道的可能性。
對那位太祖來講,這簡直就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
而能激發龍脈的生靈就隻有這座太安城上的百姓了,這些百姓世代受龍脈之氣滋養,本身體質就區別於其他地方的百姓。
而且這種滋養之下,血祭他們就是完全契合龍脈,是龍脈最好的養分。幾乎說是可以毫無損耗的反哺給龍脈。
而這點也正是那位太祖真正處心積慮想要的。
除卻這件事之外,這玉符之中還記載著一些其他關於太祖的事情,而這些事情都是前幾百**情。
褚崢不知道真偽,但是能猜出給這玉符之人留下這些事是增強這些信息的可信度。
看完之後,褚崢放下手中的玉符,臉色上愈發的沉默下來、
若說,這件事是真的,那對整個太安城就是絕對性的災難。
李洵見褚崢看完了,便繼續說道,“收到這塊玉符之後,朕第一件事也是不信。但是後來,朕一件一件的去查上麵記載的事情。
全都是真的,而那血祭之說,朕也讓國師和空如大師推演了一番,得到的答桉有很大的可能性會如此。”
“這上麵卻並未記載如何血祭太安城萬千生靈,又是要什時候血祭。”褚崢不解道。
李洵歎息一聲,“從朕知道這件事之後,朕便知道,這就會是一柄最鋒利的懸在太安城頭頂之上的利劍。”
“陛下,太祖這件事知道的人無非是陛下您和少數一些人。還有就是太祖那邊的一脈。能如此詳細的知道太祖計劃的人。
老臣覺得多半就是太祖那一脈的人,也就是那位李先生。所以老臣以為,給陛下這塊玉符的人大概率就是那位李先生。
老臣雖然不知道李先生和太祖是怎樣的關係,但認為這李先生應當不會如此背叛太祖。
那這塊玉符的意義何在?是否算是幹擾?”褚崢稍稍分析了一下。
“你說的,朕都想過了。”李洵解釋道,“拿這樣的事情做幹擾毫無意義。
無論這事真假如何,對方就是拿定這是赤裸裸的陽謀。
由不得我們不信的陽謀。因為我們賭不起,也不能拿太安城去賭這件事是假的。
得到玉符之後,朕第一時間便想著聯係李先生,可是再無他半點痕跡,彷若人間蒸發一樣。
至於李先生和太祖的關係為何,朕不知道,也不做評判。畢竟他那一脈這一千多年幾乎都是活在見不得光的地下、
朕亦是不知道李先生此人所思所想,隻能說朕也看不透他,甚至現在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經過詳細分析之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李先生把這件事告訴我們,讓我們提早警戒,最好能和禁地那邊兩敗俱傷。
然後他伺機在側、”
“那他為了什?”褚崢問道。
“或許是自由,又或許是朕坐下的這把椅子。”李洵無所謂的笑了笑,“當然,這些隻是隨意的猜測罷了,事實如何不知道,但是也不重要。
因為李先生知道,我們就算知道了這件事也隻會深深壓在心,不會去找禁地那邊對質真假。
否則那樣隻會打草驚蛇,畢竟我們不知道禁地那邊會怎樣會何時做這件事,冒然去查問隻會適得其反。”
褚崢再次沉默下來,事情因為這塊玉符又多了很大變數。確實如李洵所說,這就是赤裸裸的陽謀。
站在太安城這邊本就能選擇的餘地就少,手上的籌碼更少。
哪怕說現在讓全太安城的高手全部去禁地那邊找太祖拚命也是極為不現實的事情。
就算是用白馬寺也有生死之威這件事去讓覺明大師出手,也大抵是無用的。
對方這多年的精心謀劃,加上那深不見底很有可能也是一品的實力,暴力方式是下下策。因為惹急了對方,當場實施那所謂的血祭,沒人知道該如何解除這樣的危機。
能做的就是後手,在對方出手的時候找到其薄弱點反擊。
但是這又談何容易。
“那陛下方才說已經有準備,敢問是什準備?”褚崢出聲問道。
“讓太安城的二品天人伺機出手。盡管這樣成效可能不大,但有備無患。白馬寺覺明大師朕也讓空如大師去聯係了。
隻是現在還沒有音信便是。當然,這是下策,是最後的辦法。
朕說的準備是對衝的方式。”
說到這,李洵頓了一下,回頭望了一眼祥和的太安城,而後才道,“如果真有血祭,那禁地那邊一定是借助陣法之力。
否則根本就無法同時覆蓋住這大的太安城,而朕要做的便是用護城大陣進行對抗。
護城大陣的威力和精妙程度想必褚公你也知道,其核心的變化點可以由守陣轉為殺陣。那些陣法中的關鍵點若有修士坐鎮。
那這殺陣威力將巨大無比,完全可以對衝掉血祭大陣。這也是國師推演出來的,可以確定的那種。”
“陛下的意思是?”褚崢心隱隱猜到了什,聲音有些許顫抖。
李洵繼續道,“世上的任何事想要取得成功往往都伴隨著絕對的犧牲,這件事亦不例外。現在是整個太安城的所有百姓都被拉到一艘船上。
而想要護住這些百姓的周全,犧牲是在所難免的。若護城大陣轉為殺陣,那那些坐鎮關鍵點的修士在事後不死也廢。
這樣的代價是擺在明麵上的。
大齊風雨飄搖千年,很多勢力其實都已經背離了最初的初衷,唯大理寺除外。
這多年的傳承下來,大理寺已然蔚然成風,其精氣神是世上任何勢力都不具備的。如果說在那樣的生死關頭,誰會為大齊子民站出來。
朕的心隻有一個答桉,那就是大理寺。也唯有這個答桉。
所以,能坐鎮殺陣關鍵點的那些修士,當下也隻能大理寺能出這多。”
說到這,李洵的表情已經掛滿了歉然之意,“朕知道,褚公你把大理寺所有的人,哪怕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執事都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
所以這件事對你而言,對大理寺而言都是極為殘忍且不公平。
但是朕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還能保持信念的修士,並且是朕敢信任的修士也就隻有大理寺了。”
褚崢陷入久久的沉默,他低眉垂首,並未回答任何話語。李洵也靜靜的坐在那,等著,候著。
良久,當一縷冰冷的晚風吹進亭子的時候,褚崢慢慢的抬起頭看著李洵,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
“所以,這就是陛下不告訴柯老和餘乾這件事的真正內的理由所在?”
“嗯、”李洵輕輕頷首,“朕不是信不過他們,相反朕很信任他們。但是朕也深知他們為人。
柯老知道了這件事,以他的性子斷然不會拿寺的執事的性命來填補這件事。反而怒極之下或許會不管不顧的直接去禁地那邊。
嫉惡如仇的柯老很可能會做出一些衝動的事情出來。至於餘乾,朕知道,在他心,大理寺大過一切東西。
所以,他大概率也不會拿寺的人的生命去冒險。他的性子朕亦是猜不透,更猜不透到時候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年輕人的衝勁並不適合這件事。
所以,朕隻對褚公你說這件事。因為朕知道,褚公你的信念最為堅定,大局觀最為清晰,情緒最為穩定。
當然,這件事最終的決策權在你。大理寺的高度自治無論在什時候,朕都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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