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眾人看到朱麗沒事，全都鬆一口氣。

    秦淮柔忙問她怎了？

    朱麗驚魂未定，剛想說剛才的情況，卻是剛說了一個「我」字，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改口：「剛才我上廚房，邊也沒電燈......」

    這個時候的風氣比較保守。

    沒病沒災兒的，一個女人大白天在家睡覺可不是什好事兒。

    隻要剛才朱麗不小心說出去，明天就會成為院這幫老娘們兒的談資。

    用不了兩天，胡同口的大爺都能知道，她是個又饞又懶的娘們兒，大白天不上班，躲在家睡覺。

    而在這時，小烏大模大樣的從屋出來，撅著屁股伸了一個懶腰。

    朱麗忙往邊上躲開，伸手一指：「它就在邊蹲著，瞪倆大眼珠子，把·····把我給嚇一跳。」

    眾人一聽，鬧了半天是虛驚一場。

    大夥兒都認識小烏，雖然長的大了一點，但那確實是隻貓。

    下意識覺著朱麗有點矯情，不就是一隻貓嘛

    可再一看小烏這貨，黑燈瞎火的，突然碰上這個大家夥，似乎也真挺嚇人的。

    這時一大爺終於說話了：「嗐沒事兒了，大夥兒都散了吧」

    朱麗也回過神兒來，連忙跟眾人道謝。聽到動靜能過來照一眼，這都算是人情。

    這種大雜院雖然有各種各樣不便，但是一家有事兒，八方支援卻不假。

    一大爺又道：「那個······秦淮柔，剛才小朱嚇了一跳，你留下陪陪她。」

    秦淮柔應了一聲，就算沒有一大爺說，她也想到了。

    等片刻後，眾人紛紛回家。

    許代茂和婁筱娥一進屋，在屋看著孩子的婁父婁母就問怎回事？

    最近，小狗蛋兒鬧病，來回來去折騰了好幾天。雖然不是什大毛病，但好容易得了個兒子，一家子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許代茂跟婁筱娥忙不過來，就把兩邊父母叫過來幫忙。

    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輪班過來。原先，婁筱娥的婆媳關係一直不大好。但自從生了小狗蛋兒，立馬就硬氣起來。今天正好輪到樓父婁母來了。

    許代茂道：「爸、媽，沒事兒，對麵屋的讓貓給嚇一跳。」

    許媽「哦」了一聲，轉又看向閨女：「筱娥，你沒事兒也常上對麵走動走動。現在杜飛搬出去了，但這關係不能斷，對麵屋是杜飛大姨子，代茂不方便，你得多走動。你看街彼兒的秦淮柔，這才幾天啊！就處的跟姐們兒似的。」

    婁筱娥撅撅嘴，卻不大樂意。其實她也不傻，知道利害關係。

    朱麗剛來的時候，也主動往上湊，希望搞好關係。

    但婁筱娥畢竟跟秦淮柔不一樣。

    秦淮柔在單位，外外，上上下下，什人接觸不到。

    她本就是八麵玲瓏的人，好的壞的，渾的橫的，都能處到一起。

    婁筱娥卻不一樣，大小姐出身，又沒有工作，性子自然沒那圓滑。

    有些道理她都懂，但在人際關係上，肯定不如秦淮柔熟稔。

    遇到談得來的，像賈麗英那樣的自然沒什說的。

    但跟朱麗，她卻說不到一起。

    許代茂知道媳婦性格，趕忙接過話茬：「媽，您不用擔心，我們跟杜飛這多少年的關係了。再說，朱麗就是杜飛對象的堂姐，一年也見不著機會，關係沒那要緊。」

    婁筱娥連忙點頭同意。

    婁母一聽女婿說話了，也不好再說什，隻能瞪了閨女一眼。

    婁父則搭茬道：「對了代茂，

    軋鋼廠說是出口香江那批鋼材，怎樣了？」

    許代茂道：「第一批已經開始排產了，定金都給了，不過......」

    婁父皺眉道：「不過什？」

    許代茂壓低聲音：「爸，您可別傳出去，我聽李廠長說，這事兒恐怕沒這簡單，過完年應該還有波折啊！」

    婁父歎道：「這次出口鋼材，等於是在洋鬼子嘴搶食吃，那幫洋鬼子······可沒那好對付啊！」

    說起來，解放前婁父做生意的時候，就沒少在洋人手上吃虧。

    那也是沒法子，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形勢不如人。

    那時候，見到洋大人就矮一頭。

    許代茂道：「對了，爸，您上次不說，大哥在香江那邊，也想攬一點生意，讓咱們幫著接洽，怎後來就不提了？」

    說到這，婁父的臉色一變，恨鐵不成鋼道：「別提那個蠢貨，利令智昏，鼠目寸光！」

    許代茂一愣，不知道這是什情況。讓老頭兒發這大火兒。

    不由得看向婁母。

    婁母也歎口氣，解釋道：「嗐，代茂，你爸不是對你，是老大那個不省心的，這些年在香江一直打不開局麵，就想走歪門邪道......」

    許代茂聽了不由得吃了一驚。

    原來他這個大舅哥還真是膽大包天。自從杜飛和林天生從香江回來。

    那邊的隊伍名義上交給新j的本地人管理。有句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鳥都有。新j那邊畢竟不比國內。

    因為挨著香江，不少人腦子活泛。

    打仗的時候固然一條心，等打完了仗便有了別的心思。

    有膽子大的，居然偷偷把武器賣給香江的社團。雖然隻是零星的手槍，子彈也很有限，影響卻不小。

    這讓婁家老大看到了商機，異想天開想在國內找關係，把封存的二戰時期的武器搗騰出去。

    許代茂聽完，都有些傻了。

    婁父麵沉似水，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他以為他是誰？連普通買賣都玩不明白，還想學人家搞軍h，也不看看自個什成色！我看他是好日子過到頭兒了。」

    說完，因為情緒有些激動，嗆到吐沫星子，劇烈咳嗦起來。

    婁母忙去給他拍拍後背，勸道：「行了，隔著千山萬水，你就是氣吐血，老大也看不見。」

    婁父緩了緩，一瞪眼，埋怨道：「還不是你慣的！」

    婁母沒想到惹火燒身，索性也不管他，轉身去抱外孫子。

    許代茂會來事兒，忙湊上去給嶽父打溜須。

    等到晚上。

    婁筱娥把孩子哄睡了，一回頭卻發現許代茂雙手枕在腦後，心不在焉不知道想什。

    「哎，你幹啥呢？孩子都睡了。」

    婁筱娥拿大屁股拱了一下。

    這是他倆暗號，說明婁筱娥想要了。

    許代茂回過神來，嘿嘿一笑，卻沒動彈：「我想剛才咱爸說的。」

    婁筱娥詫異道：「咱爸說啥了？」

    許代茂道：「就大哥那事兒。」

    婁筱娥才想起來，撇撇嘴道：「這有啥好想的，那是咱們能碰的東西嗎？大哥也是，淨能瞎想，看把咱爸氣的。」

    許代茂卻道：「咱家肯定不成，但旁人卻不一定啊！」

    說著在被窩蛄蛹兩下，側身躺過來，看著婁筱娥，一本正經道：「你說，杜飛對這事兒會不會有興趣？」

    「杜飛？」婁筱娥皺眉想了想，不以為然道：「人家犯得著嘛」

    許代茂道：「犯著犯不著的，等

    回頭找機會我問問去，萬一成了呢！就算不成，也沒損失，這就叫張嘴三分利，不給也夠本兒。」

    「就你精」婁筱娥「切」了一聲：「行了，別貧嘴了，趕緊的。自從有了狗蛋兒，你這煙也抽上了，酒也喝上了，步也不跑了，你是想咋地······」

    而在這時，對麵杜飛老宅的門前。

    棒杆兒正踩著梯子，拿著剛才朱麗從家翻出來的一件舊棉襖，使勁往門上邊的大洞塞。

    朱麗和秦淮柔在下邊，一邊扶著梯子，一邊拿手電照亮。

    剛才眾人散了，朱麗沒在家待著，到秦淮柔家穩了穩，總算恢複過來。

    連夜就要把小烏進屋的洞口堵上。

    把棉襖全都塞進去，棒杆兒還拿手往搥了一下，試試結實不結實，才道：「朱姨，好了，我看挺結實，貓肯定進不去了。」

    朱麗點點頭：「謝謝你，棒杆兒」

    棒杆兒順梯子下來，撓撓腦袋忙說「不用謝」。朱麗又跟秦淮柔道謝。

    雖然知道杜飛跟秦淮柔的關係，但剛才出事兒之後又是秦淮柔幫了不少忙，她也沒法甩臉子。

    而且該說不說，拋開杜飛的關係，跟秦淮柔相處的確非常舒心。

    說話好聽，辦事穩妥，還知進退。

    朱麗忽然有些感慨，難怪杜飛會對這個大他十來歲的女人念念不忘。

    等完事兒，回到家。

    朱麗再次抬頭看向小烏的洞口。

    邊雖然堵著棉襖，她卻總覺著不穩當。

    心暗暗合計，等明天天亮的，說什也得找人幫忙，拿木板給釘死了才行。

    然而，還沒到後半夜。

    朱麗正在樓上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