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大雪紛飛寒風刺骨,到了光正元年臘月。
年關將至,忙碌了一年的人們又開始為新春佳節籌備起來。
老百姓們忙著過個好年!
王公貴族和大戶人家則有了一個比拚的項目,那就是按照慣例在上元節進行花燈評比。
這是新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個上元燈會,意義可想而知。
皇帝陛下更是下旨,上元燈會將會進行花燈大評比,由全城百姓來投票,每人一票,根據票數來進行排名,選出前十名獲得豐厚賞賜。
誰都想在皇帝陛下麵前露個臉,也都想在全城官民百姓麵前露個臉,這可是足以吹噓一輩子的事。
這對大戶人家更是一份激勵。
特別是跟隨太平公主賺得盆滿缽滿的那些士族豪商,以及新興勢力。
於是,擅長製作花燈的工匠成為了香餑餑,工錢一抬再抬,足以做一個月吃兩年。
尋常百姓也能以此多一份打短工賺錢的機會,可謂是皆大歡喜。
為了公平起見,紫薇宮不製作花燈,所有安放花燈的區域將采取抽簽的方式,這使得普通大戶的花燈也能擺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更是激發了熱情。
為了一鳴驚人,更為了不泄露花燈款式,有實力有信心獲勝的人都采取保密的架勢,特意在府開辟一塊地方專門來製作花燈。
紫薇城不製作花燈,意味著東宮太子和明珠公主也不能製作花燈,這可把明珠公主可鬱悶壞了。
隻好天天串門,看看哪家的花燈製作得好看,這可把被竄門的人鬱悶壞了,小公主來訪,你總不能不讓進門吧?
小公主要看花燈製作,你總不能不給觀看吧?
結果在大朝會上,巡城禦史賴無恙直接就當場彈劾明珠公主沒有教化,整天拋頭露麵不學女紅不讀女德等等……
等於直接指著李賢的鼻子大罵生女不教枉為人父。
直接就讓皇帝陛下在文武百官麵前把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李賢重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當眾指著鼻子冷嘲熱諷痛罵一通,而且還是罵他的小棉襖,這讓他氣得渾身發抖。
朝堂之上,氣氛徒然一變。
從宰相以下,人人瞠目結舌。
誰也想不到,這位剛剛當上小小巡城禦史還,第一次輪班參加大朝會的人,居然這頭鐵,第一炮就直接轟在皇帝陛下的頭上。
這可把禦史台一把手騫味道給嚇得一陣哆嗦,心中叫苦不迭,因為這個賴無恙就是他的老鄉,早就聽聞此人的事跡,認為很適合當禦史。
結果,太適合了!
適合得一上任就把天給捅破了。
皇帝陛下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始作俑者的賴無恙梗著脖子,看這樣子誰要是出言駁斥將戰鬥到底。
宰相們暗暗叫苦,腦子皆在飛速運轉,要怎樣才能化解陛下的怒氣……
隻是禦史地位特殊,官職不大可諫言天下事,君不見魏征唾了太宗皇帝一臉口水,太宗皇帝也得受著。
就因為禦史的地位特殊,使得文武百官也不知道怎辦,想要痛斥賴無恙吧,又怕反被這個刺頭罵成大白臉奸臣。
君不見這個頭鐵的巡城禦史都敢把皇帝陛下罵成這樣,天下還有誰不敢罵的?
一時間,眾多的文武群臣所在的偌大朝堂,變得鴉雀無聲,氣氛非常凝重。
“退朝!”
高延福見狀,急忙扯著公鴨嗓子大聲喝道,他這是在給陛下台階下,在場的人也隻有高延福敢這做了。
這不得不讓人對這個小太監高看一眼。
“臣等告退,吾皇萬歲!”
台階來了,文武百官都是識趣的人,包括狄仁傑在內的所有人,都急忙行禮後退出殿堂。
一時間,偌大的朝堂上,除了太監和侍衛外,就剩下禦座上的李賢和梗著脖子的賴無恙四目相對。
沒了文武百官的詭異神情,李賢的氣漸漸地消了。
“賴無恙,你是沽名釣譽還是真心敢諫?”李賢盯著賴無恙這個如同憤青般的年輕人,似笑非笑。
“陛下明鑒,臣身為巡城禦史,見到與法不合,與理不符,傷風敗俗的事,理當諫言。”
賴無恙梗著脖子毫不示弱,完全是一副二愣子的模樣
“你想要學魏征海瑞?”李賢一下子腦子有些懵圈,把幾百年後的海瑞都給捅出來了。
“玄成公是我輩楷模!”賴無恙目露對魏征的敬仰,接著忍不住又疑惑地問道:“臣鬥膽敢問陛下,這海瑞是何許人也,敢跟玄成公並肩?”
“這不重要!”李賢一揮手喝道:“魏征身後事,莫非你也想學?”
李賢這話問得有些傻了,待他反應過來已經晚了,賴無恙說道:“臣維持法度,為不平諫言,至於身前身後早已經置之度外。”
李賢沉默半分,暗歎一口氣,說道:“你的諫言朕收到了,退下吧!”
賴無恙一愣,他已經做好下獄的準備,誰知道陛下隻是讓他退下,還明言聽到自己的諫言了。
一時間,賴無恙跪倒在地,心中激蕩萬千,此生何幸得遇明君。
“罷了,高延福,你帶他去看看!”
李賢站了起身,向外走去。
高延福走到一時沒反應過來的賴無恙身邊,輕聲說道:“賴禦史,眼見不一定為實,陛下常言;一件事情,得透過表麵看內在,請吧!”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賴無恙跟著高延福來到製衣坊,看著一批批年紀不小的太監宮女奴仆們在有序地忙碌著各項工藝。
她們的臉上蕩漾著笑容,她們的心情很好。
一部分人手腳很利索,她們技藝很嫻熟。
一部分人手腳很慢,不但沒有人出言斥,還有人手把手教她們,出言寬慰。
這幅溫馨的場麵,是賴無恙從來沒有見到的。
再好的工坊,充斥耳畔的都是不絕的咒罵聲,這點賴無恙深有體會。
他自幼家貧,父親身體虛弱做不了活,全賴母親去給一家成衣鋪子做活獲得一家人的生計。
賴無恙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管事嘴的汙言穢語,甚至是動手就打。
“陛下下旨不得再招收宦官,即使犯人之後也不得施以宮刑……”高延福的聲音變得哽咽。
賴無恙知道高延福在傷感自身了,他一直認為,宦官這個職業隻是帝王的一己之私而產生的,是非常不人道的。
隻是這件事,千百年來已經深入人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沒有人去理會這些,而且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自願的,畢竟割一刀也意味著有飛黃騰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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