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找上門來，此事張見山早有預料。他付十兩金子買一對熊掌，擺明了有意與他們夫妻二人結交，隻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閑空，這快就來了。

    驚動了京城侯府的後人，本不是張見山所願。但自從認識蘇憐以來，他已開始見招拆招。譬如對弈，棋局變化豈可招招皆在盤算之中，應對變數本來就是局中人必然麵對的局麵。

    張見山心中知道，他這種想法多多少少有些為小娘子開脫的意思。

    “見山兄，初次見你，在下便覺得十分投緣。我們曾經在何處見過？”言問。

    張見山搖搖頭，笑道：“我在山中長大，從未離開過清河縣的界地；大東家從京城來，應該是未曾見過。”

    言道：“或許是在城曾擦肩而過吧。”

    張見山笑而不語。五歲那年的元宵家宴，他見過哪些人、說過哪些話，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大東家為何從京城到清河這樣的小地方來？不覺得無聊？”張見山有意將話頭轉回到言自己身上。

    言淡淡笑道：“京城雖繁華，卻處處機關，哪比得上此處好山好水、悠閑自在。”

    侯門深似海的道理，張見山自然懂得。在皇親貴胄家，庶子的命運往往難以自主。

    就好比這言，縱然老爹生前疼愛，可一旦失去了靠山，隻能落得個掃地出門的結局，竟還不如侯府的一條狗。

    張氏先祖為了避免嫡庶相傾、妻妾相爭，早就立下家規，凡張氏子弟不得納妾，若要納妾，必須分開宗譜，從此與張家正支毫無關係。

    言又幽幽道：“見山兄既有如花美眷，又能得天地自由，實在是快意人生啊。”

    好一個如花美眷。張見山啞然失笑，旁人哪知道他那娘子就是個刺蝟精轉世，碰都碰不得。

    “在下隻是一個山野村夫，山中日子清苦難捱，大東家不知道罷了。”

    言見桌上的糕點做得十分精致，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張見山注意到，便招呼他道：“這是拙荊親手做的糕點，是用山撿的栗子做的，我吃著倒還算可口。大東家切莫嫌棄，先嚐幾個墊墊肚子。”

    言也懶得講那假客套，從盤子拿起一個栗子酥就吃了起來。剛吃了幾口，就瞪大了眼睛。

    “這是怎做的？比京城南信鋪子做的還好吃！”

    張見山心道，是吧，我也覺得比禦廚做的好吃。嘴上卻謙虛道：“鄉下粗陋的吃食而已，大東家不要見笑。”

    那言一連吃了三個，全然沒了之前那矜持架子：“這到底是怎做的，趕明兒我讓我家那大廚子也來學學。”

    張見山一聽說他還要派人來，正準備推脫，蘇憐卻探出頭來道：“菜做好了，該吃飯了。”

    她將菜擺在小飯桌上，端了出來，阿吉像隻小狗一樣循著菜香奔了出來。言看那孩子眉眼全然不似蘇憐，心知不是二人所生。

    言之前也曾打聽過張見山夫妻二人，知道蘇憐是城中教書先生的嫡女，嫁給張見山做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