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暑氣逼人。
眨眼過去半個月,東臨王府也迎來了入夏之後的第一場大雨。
此時的劉子燁正坐在書房中,看著窗外滂沱的大雨,眉頭緊鎖,臉上盡是愁容。
按照蔣騰那邊派人傳來的消息,明日這二十萬大軍便會到達東臨。
然而。
嶺南王那邊,卻依舊沒有想要過來的意思。
這讓劉子燁十分苦惱。
自從第一次截取了張巧兒的書信之後,專門送信的信使也已經被劉子燁控製,所以每次張巧兒寫信的時候都是劉子燁先行過目。
即便如此,嶺南王那邊依舊沒有消息,寫過的信也如同泥入大海,沒有任何的回信。
按照正常來講,通過第一次的書信,這嶺南王怎樣也會過來看看吧?
可是這都過去了那久,嶺南王依舊沒有動身的跡象。
難道張景的死已經泄露?
劉子燁搖了搖頭,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別的不說。
至少嶺南王沒有知曉這個消息的理由,這嶺南王總不可能在東海城駐軍中還有奸細吧?
而朝廷中,知道這個消息的朝臣們也都被皇兄安排到了娛樂城中,也根本就沒有出來的機會。
總之,劉子燁覺得這一切都如此天衣無縫,可這嶺南王的謹慎卻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如今時日已經不多,嶺南王還不上當!
這就讓劉子燁十分苦惱。
待到蔣騰帶兵來到東臨,皇兄再下旨意攻打嶺南,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作用。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所做的那多事情豆漿付之東流。
到頭來,他還是沒有幫助到自己的皇兄……
這才是他真正無法接受的!
“哎,我真是沒用……”劉子燁收回了目光,心中更是極為不悅,“張安到底在做什?!”
忽然,門外清脆的喊聲打斷了劉子燁的思緒。
“王爺!”
“進來吧。”
劉子燁淡淡地回道,光聽聲音便知道來人正是佟月。
因為現在張巧兒基本不呆在府上,整日與那行軍營的兵士們待在一起,基本上很少回府。
而何語清也總是待在布行,劉子燁也沒空去管,反而是由她。
吱呀——
書房門被打開,隻見佟月將手中的油紙傘收起,放在了門邊,隨後便邁過了門檻。
“月兒,是有什事兒。”
劉子燁十分和煦的問道,佟月入王府以來劉子燁整日都在想自己的大計,很少會去主動找佟月,反而佟月總是過來送飯送衣服的,這讓劉子燁十分愧疚。
佟月聞言,臉兒忽然紅了些許,繞了繞自己的發尖,說道:“太妃讓我過來……”
“過來什?”
劉子燁雖然心明了,但依舊下意識地反問道。
“過來……”佟月抿了抿嘴唇,臉頰通紅,“太妃說,巧兒姐姐和清兒姐姐都很少回府,說是讓我來陪陪王爺……”
“陪陪我……”
劉子燁深吸了一口氣,他哪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想的是什?
但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考慮那些生兒育女的事情,整天都在想著張安何時會過來。
怕就怕,蔣騰來了之後,張安就更不敢來了!
“既然是母親讓你來此,現在也不適合立馬回去,如今又下大雨,你將門關上,先找個地方坐坐吧。”
“是……”
佟月答應過後,便將門關了起來,找到了劉子燁左手邊的一處字畫下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看著佟月如此,劉子燁也同樣是感慨萬分,不由得想起兩人第一次在京城見麵時的情景,陷入了沉思。
“王……王爺,您在想什呢?”佟月被一直這看著,也顯得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呃。”
劉子燁回過神,倒是突然感慨了那一句,“本王隻是好久沒有回京城了,有些想念皇兄……”
“原來王爺是在想陛下……”佟月也不禁一怔,通過劉子燁的話語她也想起了當初在望月樓中將劉子廷誤認為是劉子燁的尷尬場麵,不過隻是一瞬,佟月便也同樣露出了憂慮,“月兒也想姐姐了,不知道什時候才能回去看一看……”
“有機會的。”劉子燁淡淡開口,待嶺南解決之後,他必然會回京城一趟。
大雨依舊,但書房內還是一片沉默,兩人也沒有了任何的溝通,紛紛陷入了各自的回憶當中。
“王爺!”
突如其來的呼喊聲打破了沉默。
兩人紛紛抬頭,相互一視。
“是李管家……”劉子燁眉頭一皺,心不禁想到:“難道是母親故意派過來查探情況的?”
劉子燁朝著佟月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椅子,說道:“過來坐。”
“嗯……”
佟月頷首,自然知道劉子燁意欲何為,明顯這是想做給葉太妃看的。
隻不過……
這樣似乎並沒有什用……
“進來吧。”
劉子燁看到佟月落座,隨後便淡淡開口。
隻見那李管家輕輕推開了房門,同樣將傘收起,一雙美目看了劉子燁與佟月一眼,隨後便一臉的微笑,拱手道:“王爺,京城那邊來信……”說著,李管家便從袖中取出了兩封信。
“京城來信,莫不是皇兄的?”劉子燁連忙起身,直接繞過了佟月和麵前的書桌,一把將李管家手中的信拿在了手上。
這兩封信的信封上字體一模一樣,隻是寫的內容不同,一封是給嶺南王的,而另一封則是給他的。
而給他的那封信,左下側正寫的是“臥龍緘”三個字。
“臥龍先生居然來信……”
劉子燁心中自然也是十分開心,不過在看到另一封“皇叔親啟”四個字的時候,劉子燁卻是一頭霧水。
“你先下去吧……”
“是。”
李管家走出書房,隨即將門也給帶上,正當劉子燁準備拆開臥龍寫給自己那封信的時候,不禁看了一眼佟月。
佟月見此,連忙起身行禮,說道:“王爺,月兒先行告退……”
“不用。”
劉子燁擺了擺手,畢竟這佟月是皇兄親賜,而且為人也十分單純,並沒有什大礙。
不過即便如此,佟月還是點了點頭,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都沒看劉子燁一眼。
劉子燁也沒有多說什,反而是拿著兩封書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先將嶺南王的那封信放到了一邊,隨後便拆掉了臥龍寫給他的那封信。
將目光看向心中,劉子燁的神情也從凝重逐漸轉變成了憤怒,更是猛然拍了一下桌麵。
咚的一聲,把愣在一旁的佟月也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將目光看向了劉子燁。
此時的劉子燁心怒火中燒,額頭上更是青筋暴起。
要知道,他等了嶺南王那久,原以為嶺南王不來東臨,是因為這嶺南王為人謹慎,沒想到這嶺南王居然在暗中勾結西,意欲對皇兄不軌!
雖然劉子廷沒說,但是在劉子燁的心中,這可是天大的恥辱!
現在的他,所以的精力都放在了嶺南王的身上,卻沒有發現這嶺南王居然能與西扯上關係……
甚至還要皇兄親自寫信……
關於那封送往嶺南的那封信,劉子燁已經從臥龍寫給他的信中知曉了其中內容。
也正是因為皇兄什都沒說,劉子燁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
“張安……”
劉子燁雙拳握的咯吱作響,猛然站起了身子,將兩封書信放在了自己的懷中,隨後便瞟了一眼佟月,“本王要出去一趟,你若是無事便回母親哪兒吧。”
“小,小心……”
佟月的不是傻子,來到了這王府之後,自然知道劉子燁現在最關心的是什,也不敢打擾。
推開房門,忽然一個炸雷響起。
原本被烏雲籠罩的天空也逐漸明朗了起來,見雨勢減小,劉子燁抬腳便朝著府外走去。
雨過天晴,微風輕拂。
氣溫驟降,整個東臨也迎來了短暫的涼爽。
一滴雨水從樹葉上脫落,落在了街道上的水坑中,泛起了道道波紋。
然而就在這時,馬蹄踏過,水花四濺。
隻見劉子燁身穿錦衣,正騎著一匹黑馬在無人的街道上疾馳著,沒過多久,他便在東臨郡守府前停下了腳步。
“籲——”
劉子燁猛然勒起了韁繩,黑馬長嘯一聲後,在原地連踏幾步後,打了一個響鼻。
那守在府前的官兵見此,連忙上前牽住了韁繩,劉子燁也從馬背之上一躍而下。
“曹徽呢?”
“回王爺,曹大人正在府中處理公務,待小人前去稟報……”
“不用了。”
劉子燁擺了擺手,直接大步流星的朝著府內走去。
眾人看到是劉子燁後,紛紛開始行禮,然而劉子燁卻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來到了大堂前。
就在這時,曹徽正邁著快步,一臉微笑地朝著劉子燁走來,拱手道:“王爺親臨敝府,卑職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讓你們的人下去,本王有事要與你商量。”
曹徽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看到劉子燁那臉上隱約可見的怒意之後連忙疏散了府中眾人,帶著劉子燁步入了堂中,兩人分別坐在了堂上茶幾兩旁的太師椅上。
“王爺,不知王爺來此所謂何事?”
曹徽也同樣一臉的謹慎,堂堂東臨王親臨,心大概也能猜到是嶺南那邊有什事情,畢竟這段時間那嶺南王手底下的兩位眼線還被他所關押著。
“京城來信,你看看便知。”劉子燁從懷中取出了臥龍寫給自己的那封信,將其放在了身側的茶幾上,推向了曹徽。
曹徽接過信,開始仔細地了起來。
然而與劉子燁不同,曹徽的表情是從疑惑,逐漸變為了驚慌,甚至拿信的雙手也開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這這這……”曹徽嘴唇都在打顫,雙眼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這嶺南王居然敢勾結西派人刺殺陛下!”
“本王也沒想到!”
劉子燁狠狠地抓著扶手,臉上盡是怒意。
看著劉子燁的側臉,曹徽的心也終於明白為何劉子燁會如此生氣……
從劉子燁與其真正相交之後,他也才知道這位東臨王對陛下到底有多地關心。
“王爺,可是咱們已經讓那兩個逆賊寄寫了不少信,可嶺南王卻不來東臨,我們也沒有什好辦法啊……”曹徽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若是臥龍先生在此,恐怕就有辦法了……”
聽到曹徽談到臥龍,劉子燁也呼出了一口濁氣,“明日大將軍便會來到東臨,若是這嶺南王還不來,那也隻能鋌而走險了……”
“這……”曹徽略有所思,但隨後便認真地說道:“王爺,說不定嶺南王知道大將軍來之後就信以為真呢?”
“不,這不是理由。”
劉子燁自顧的搖了搖頭,“張安不予回信,明顯是在暗中搞些動作,本王正是沒想到這一點,所以才讓張安威脅到了陛下的安全!”
“嗯……”曹徽捋了捋胡子,“張安聯合西意欲對刺殺陛下,這其中有沒有什突破點呢?”
曹徽分析的並沒有錯。
劉子燁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那就是這嶺南王為什會在這個時候與西聯手刺殺陛下?
要知道,即便是現在,陛下若是真的出了什意外,那也是群雄並齊,天下共追逐這皇位……
“張安與西聯手,這是已經確定了的。”劉子燁低沉的說道。
“這種事情若是失手,這西國必然會萬劫不複,那到底是什讓她們冒著滅國的危險?”曹徽點了點茶幾,隨後鄭重地說道:“按照卑職的了解,西的這代女帝並不是那種好戰之人,而是更願意與大乾交好,大興貿易。”
“光是你的了解,沒有用。”劉子燁搖了搖頭,他現在越來越不喜歡從別人的口中去了解一個人。
不管是他的皇兄,還是王彥,還是那嶺南的張安。
種種事件告訴他,能走到一定地位的人沒有一個是愚蠢的。
特別是他所崇拜的皇兄,劉子廷。
當初這王彥騙了多少人,唯獨騙不了劉子廷。
而嶺南王此人更是口碑極佳,更是藩王之典範,即便是楚王齊王都沒有這嶺南王的口碑好。
可陛下卻早已開始對嶺南王防範。
起碼,這重啟驛站、修建運河便明顯是為了日後能夠順利進軍嶺南而坐準備!
沒有人是傻子,更何況這堂堂西女帝!
必然是有足夠的成功率以及天大的好處,否則怎會配合這嶺南王?
“王爺話雖不假,但有沒有考慮過,這嶺南王聯係的人很有可能不是西那女帝的意思?畢竟信中隻說是嶺南王與西那老太師所勾結,似乎還有什特殊關係……”
劉子燁聞言,瞥了一眼曹徽,“是不是女帝有那重要,既是西太師,刺客又是那女帝的姊妹……”說到這,劉子燁忽然一頓,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連忙說道:“對了!”
“怎了王爺?”曹徽露出了疑惑。
“西太師……”劉子燁雙眼微微眯起,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本王之前都是用那兩名眼線和張巧兒所寫的信做文章,既然這張安對那西太師如此上心,若是本王以西為名,給嶺南王寫信,又會如何?”
“以西的名義給嶺南王寫信……”曹徽喃喃自語,心中更是驚歎不已,不由得朝著劉子燁豎起了大拇指,“王爺,此法甚妙!”
不過很快,曹徽又皺起了眉頭,忽然有些猶豫,“可是……”
“可是什?”劉子燁疑問道。
“可是王爺,這西字鮮有人懂,據卑職所知,咱們東臨郡恐怕也找不到一個認識西文字的人……”
“嗯?”劉子燁有些驚訝,隨後問道:“難道我東臨六郡都沒有去西經商的商賈,或許他們會寫。”
“還真沒有……”曹徽麵露慚愧之色,“王爺有所不知,咱們這東臨六郡的商賈皆有檔案,可就是沒有去過西經商的……”
“這……”
劉子燁也摸了摸下巴,但很快他的腦海中便浮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忽然,劉子燁猛然拍案,雙眸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自言自語道:“本王……知道有一個人會!”
“誰?”曹徽疑問。
“陛下賞給本王的王妃……”劉子燁越想,心中更是越加的震驚了起來。
“王妃……”曹徽眉頭微皺,很快便想起了上次臥龍來此的任務,“王爺說的是上次臥龍先生奉旨來此帶來的王妃?”
“不錯!”
劉子燁點了點頭,“你可知道,她本住京城之中,家中便是做布匹生意的,而且她識得西文字……”
“這……”曹徽也微微一怔,“如此甚好,這豈不是天幫助王爺成就大事?”
“非也非也,此事並非天助我也,而是陛下助我!”劉子燁搖了搖頭,雙目死死地盯著曹徽,“你要知道,本王雖然見過她兩麵,但並無太多瓜葛,反而陛下卻是莫名其妙地將她賜給了本王,你可知這其中意思?”
曹徽聞言,嘴巴長得老大,臉上同樣是難以置信:“王爺的意思,陛下早已知道王爺有此番煩惱,所以才賜下王妃……”
“不錯!”
劉子燁目光灼灼,腦海中更是浮現出了劉子廷的笑臉……
“神乎其神,陛下走一步,便能算出百步,即便是神仙再世,也絕非有此神通……”
曹徽心中不禁感慨,震驚歸震驚,但他的內心深處更是不相信世間有如此神人,更何況還是他們大乾的天子,不由得問道:“王爺,此事幹係重大,王爺您也說過,王妃認得西文字,但這識字與寫字多少還是……”
“你所擔心的,本王也考慮過。”劉子燁點了點頭,當初讓佟月翻譯那西國寶的時候,他也隻能知道佟月是識字的,但更為複雜卻也不能認得,如今讓佟月寫,那還真不知道會是什樣子。
可即便如此,在劉子燁的心中,既然讓佟月來此,必然有其道理,而並非隻是一味地賞給自己的女人……
想到賞女人。
劉子燁忽然又想到了另一個王妃——
何語清!
殺張景,何語清功不可沒……
要知道,張巧兒乃是其妹,即便知道在嶺南受到了驚嚇,但張景大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盤行此禽獸之事。
而佟月年紀小,雖然容貌也算得上是上等,但哪比得上那些青樓女子更魅惑?
難道……
如果說所有的一切都被皇兄算到了,那皇兄豈不是那天上的神仙……
想到這的時候,劉子燁也覺得這實在是太過於神話!
不過,凡事也隻能試一試才知道……
“呼……”
劉子燁長舒一口氣,不禁覺得腦子已經有些不夠用了起來。
“不管是不是巧合,此番本王回府上試一試便知……”劉子燁理清了思路,沉吟道。
“王爺明理,倘若王妃真的會寫,那陛下絕對是仙人轉世……”
曹徽也不敢繼續想下去,若真的如此,那這位陛下也實在是太可怕了!
“本王現在就回府……”
劉子燁說罷,便連忙起身朝著府外走去。
曹徽見此,也連忙跟在了其身後,直至送到府門外,曹徽拱了拱手,“恭送王爺……”
劉子燁點了點頭,隨後那名官兵便將劉子燁的黑馬也牽了過來。
“告辭。”
劉子燁一躍而上,直接跨在了馬背上,揮舞著馬鞭便朝著王府中疾馳而去。
他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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