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更能消幾番風雨 匆匆春又歸去

類別:未分類 作者:長江老妖 本章:第二章、更能消幾番風雨 匆匆春又歸去

    趙二爺見趙大官人意動,心中一喜又說,“無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弟辛苦些亦是應當。兄長可是應了?”

    趙瑔咬著手指不吭聲。二叔豪擲一萬貫看似出了血本,但與玉庭瓊漿預期的市場利潤相比實屬九牛一毛,據趙瑔的了解,大宋還沒有可與偽五糧液競爭的對手,那一枝獨秀的玉庭瓊漿上市會火成什樣?出一萬貫分走一半利潤,虧得趙大官人還擔心自家兄弟太吃虧。

    “娘子認為可使得?”趙大官人扭臉問妻子。

    你們誰問過我的意見啊?沒哥們同意你們談個毛線?趙瑔心鬱悶。三綱五常其中“父為子綱”,什意思?簡言之就是當爹的說什都對,兒女隻有聽命的份。趙大官人哥倆之所以當著趙瑔這個專利發明者的麵大談特談原因就在於此。趙瑔縱然有超越這個時代的見識和知識,也不能輕易冒天下之大不韙挑戰大宋禮教底線。

    孫氏淺淺一笑,“相公,咱們家業也算殷實,這本錢也出得起。真若有心售賣何妨在左近州縣試試,這樣算來花費不甚巨。二叔賺錢辛苦,暫且便不需二叔費錢了。”

    趙大官人聽了妻子之言覺得有理,“不錯,賣這酒尚不知成敗如何,二弟心意為兄暫且記下。”

    趙瑔暗自給孫氏點讚,娘親太給力了,不動聲色就把趙二爺踢出局。

    “兄長且聽愚弟分說。”趙二爺一聽急了,老大本已鬆口誰知好嫂子生生攪黃了一樁潑天富貴。

    “愚弟非是自家關上門吹噓,瑔兒這酒乃天下一等一佳釀,不、仙釀。愚弟這些年也曾見識了各地水酒,從不知竟有這般好喝,便算國戚貴人見之也會趨之若鶩,咱們瑔兒製就了一宗好買賣。”

    趙大官人心甜似喝了兩碗蜂蜜,隻管拿眼看向趙瑔,“我兒七歲便作得詩,,將來是要金鑾殿麵君的。”

    騷瑞於謙老師,哥們不該一時衝動拿你老人家的詩蒙人,趙瑔臉紅了。

    “瑔兒人中龍鳳,遲早出將入相光大我趙氏門楣。”趙二爺伸大拇指力晃,話風一轉改打感情牌,“不瞞兄長說,愚弟這琛兒不成器,日後怕是指望不上他嘍,幸而瑔兒製了這人世難覓的美酒,可不是老天要你我做這生意?兄長,常言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們兄弟齊心合力光大家業,列祖列宗九泉之下也歡喜不是?”

    趙大官人很是感動,拍了拍趙二爺的肩背正要開口。趙瑔跳起來說,“父親、叔父,菜來了。”

    幾名趙府丫環托著熱氣騰騰的食盤魚貫而來,趙大官人欣然揚眉,“二弟、弟妹、琛兒,今日咱們家人團聚,萬不可拘束。”

    一盤盤菜肴擺上桌,趙二爺一家子直了眼。宋人飲宴,桌上不外燒鵝嫩雞鮮魚肥胙果子糕點,看著琳琅滿目實則烹工簡陋,與後世菜係相比有天上地下之別。趙府廚房經趙瑔點撥後菜肴華麗變身,煎炸炒溜色香味俱全,令人觀之就不免食指大動。

    趙瑔還是有些遺憾,許多佐料尚未被發現應用到烹飪中,好在即使如此也足夠掀起一場大宋年間的餐桌風暴了。

    二弟一家人的震蕩表情讓趙大官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數月以來,趙府餐桌變得豐富多彩,大官人夫婦對兒子驚人表現已逐漸習以為常,美中不足的是不便向外公開,哪怕趙瑔是易牙轉世也不如新科狀元更能為人津津樂道,畢竟大宋以文為尊。但寶貝兒子的妖孽般天賦總藏著掖著也讓趙大官人心癢難搔,趙府餐桌上匪夷所思的菜式你達官貴人家可有口福嚐一箸?便算當今趙官家的皇家禦膳房……嗯哼。

    趙大官人開始賣弄般介紹,這盤主食材是何物,怎樣烹製而成,那盤……。在孫氏看來丈夫哪是在炫耀菜品,分明是在曬自己的寶貝兒子。

    趙二爺幾次想張嘴,奈何兄長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簡直把接風宴辦成了趙府的私家菜推介會。

    “是極是極,菜式美雅極盡巧思,開一時之先河,更兼色香味俱佳,愚弟今日眼界大開歎為觀止矣。”趙二爺總算趁趙大官人換氣空檔截話說,“若再配上這酒,嘖嘖,神仙過的日子也不過如此吧。”

    趙大官人撫著日增的小油肚笑如洪鍾。

    “好酒啊好酒,料不到瑔兒竟有如此神妙手段,哈哈,這般佳釀兄長還擔憂售賣不出去?”趙二爺急著把話題往自己抓耳撓腮的方向扯。

    偏偏趙大官人不入巷,眯著眼陶醉於香蔥熗牛肉的美味,不無神秘地問,“二弟可知,這諸般菜式乃何人所創?”

    “可是府上新請了臨安來的廚工?”趙二爺悶著聲佯作笑臉,隻覺得肚腹許多耗子吱吱亂跑。

    “,就曉得你想不到。這菜式啊,是瑔兒指點廚下的滿福所烹。”

    怎可能!趙二爺滿臉的難以置信。聯想起牽腸掛肚的美酒佳釀不禁神情百變,侄兒啥時候吃了神丹妙藥咋就不認識了呢?

    趙琛的表情與老子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心說這菜式莫非也是瞎琢磨出來的?小鬼你蒙哥哥蒙上癮了是不?

    低調,低調才是王道。趙瑔靦腆地笑著。

    趙大官人很享受這一刻,悶在心頭數月的鬱積化為震梁大笑,“來來,不要停箸,二弟、弟妹、琛兒,吃菜吃菜。”

    “二弟,你我再飲一杯。”

    “哦哦,兄長請。”趙二爺木訥舉杯就唇,眼神虛視趙瑔宛如瞅見了活生生的小妖怪,失神下直接把酒杯浸了鼻子。

    孫氏喚人取了家的水酒,與張氏各斟一杯對飲。酒入口孫氏皺眉,味寡酒淡難以下咽。

    “琛兒他娘,此酒可飲得?”

    “嫂嫂,不若換先前瑔兒自釀好些,雖說辣口,過後思之還是引人口饞。”

    趙大官人聽了妯娌倆低語怡然含笑,回味美酒滋味愈發覺得妙不可言,猶其那飄飄然的舒暢感當真有羽化成仙的美妙。

    “瑔兒,你叔父所提兩家合股之事,你有甚看法?”趙大官人晃了晃發木的腦袋。詢問兒子意見在趙大官人來說屬破天荒第一遭,尤其涉及家庭大額投資事項。最近一段時間大官人對小官人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特別是今晚玉庭瓊漿的影響力很難令趙正再把趙瑔視為黃口小兒。

    “合股建酒廠?咱們家有得喝就行了吧?”趙瑔求援的目光轉向孫氏,這時候他希望給力娘親再發功。

    “小家子胸襟。”趙大官人酒意上湧,豪邁揮掌如同胸懷天下的範文正公,“豈不聞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乎,我趙氏有如此美酒豈可敝帚自珍,該當與天下百姓共享之,哈哈、哈哈。”

    “兄長心胸果非常人,愚弟敬服。”趙二爺笑裂了嘴,正在絞盡腦汁想轍勸趙大官人點頭,沒想到趙大官人喝高了主動提起這事。”愚弟敬兄長一杯。”

    老哥倆碰了杯各抿一口。趙大官人哈著酒氣繼續輔以有力的手勢,“你既有意出一萬貫,哥哥也不要你吃虧,你我各出一萬合兩萬貫做這樁生意,餘話不需多說,賺多賺少各取五成,如何?”

    “愚弟敢不從命。”趙二爺隻覺得一座金山迎頭撞來,起身唱個大喏笑臉如癡。

    ……我去!趙瑔嘴巴開合如離了水的魚徒勞掙紮,“母親,咱家這窮?兩兩兩萬貫也拿不出嗎?”

    “孩兒心性還需磨礪。”趙大官人端著酒杯需斜覷兒子,扭臉對妻子說,“有好處自然要與同族分潤些,子慎與我乃嫡親兄弟,幼時一碗飯我倆同食,至今回想仍曆曆在目呀。”

    “愚弟貪食,兄長總撥大半碗與我。”提起兒時舊事趙二爺濕了眼眶,“兄長仁義,趙家莊我趙氏族人得兄長恩惠者多矣,趙氏一族有今時之興旺皆賴兄長竭心扶護,這些年愚弟雖少有在家,亦知官府征發謠役攤丁派稅咱們趙家莊最少,若無兄長在縣尊大人麵前周旋隻怕族眾們苦不堪言。”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與縣尊大人相識數年,劉大人總算賣為兄幾分薄麵。”趙大官人老臉放光卻故作謙遜。

    往日可口的溜肝片在嘴如同嚼木渣,趙瑔知道辦酒廠已成定局了,現在他擔心的是老趙趁酒興讓各家各戶都參幾股,七大姑八大姨到時候都摻乎進來有得是扯皮官司打。

    “辦酒廠也行,不過父親每天要去縣衙點卯,隻是叔父一人如何行銷咱們的酒?”

    趙瑔有理由質疑趙二爺的資質能力,奔波了十年二十年還是個不入流的行商,話說旗下沒有個沃爾瑪您好意思提總攬經銷權?

    如今的大宋、黃河以北皆為蒙人占據,江北與蒙人自留地無異,鐵騎呼嘯縱橫來去,當年宋太祖趙匡胤初創“一杆蟠龍棒,打下四百座軍州”的大宋數來數去僅餘半壁江山了,饒是如此也非趙二爺兩隻腳跑得過來的廣大市場。

    “叔父不是打算一個個州縣跑去賣酒吧?”

    趙二爺酒紅色臉膛當即發紫。心急許下宏願提出專司銷售,也不想想自家有沒有那個能力,隻恨不能一把鐵笊籬撈盡天下浮財。

    “父親,依孩兒之見不如借力使力,讓出些微利給那些有能力有實力的大商號幫咱們銷售。”趙瑔曾經的學曆很高,雖不是商學專業,但網絡年代的年輕人誰沒聽說過分級營銷分區代理。

    “甚?讓利?”趙二爺首先皺眉,咋一枚銅板未賺先就從指縫漏油呢?

    趙瑔挑了挑眉毛,不明白二叔為什像受刑一樣滿臉痛苦。“大商號有現成的銷售渠道,不是有本書叫《銷售為王》嗎?咱們把人家請來開個代理競標會,直接搞定銷售終端。”

    “銷售為王”為叔孤陋寡聞,竟不知世間有此寶書,在哪?”趙二爺眼睛瞪的如牛眼。

    “書不是重點。”趙瑔不小心說漏了嘴。叔父在外多年,對各地大商號想必一清二楚,每家寫封信派人送去,附送一壇玉庭瓊漿,到時候……。”

    下了香餌,釣上來的都是大魚。趙瑔越想越樂,哥們太有才了。

    “我我……還是不太明白。”趙二爺按了按太陽穴又去捋胡須,不過認為“玉庭瓊漿”這個名字蠻對心思。

    “父親,若這壇酒市有售,不知父親願出價幾何?”趙瑔看向趙大官人。

    “五貫。”趙大官人明顯喝多了,伸出食指晃了晃,吐嚕著舌頭說,“此酒、此酒委、委實……好……”

    “相公,此等美酒少說也值十五貫。”孫氏喝了半杯,粉麵紅潤像是又年輕了幾歲,在桌下擰了丈夫一把。

    “夫夫人之言甚是、甚是有理,、,”趙大官人看誰都樂,“十五貫、好、好……”

    趙瑔開始挽袖子,儼然mba教授在課堂上點評商業實例。

    “一壇玉庭瓊漿究竟定價多少還需要詳細計算成本,咱們現在假定是十五貫。”趙瑔說,“在代理競標會上我們給出的價格將是十貫、十一貫,並且為每一個成功競標的代理商劃定銷售區域,獲得授權的商號在區域內是獨家經營還是自己發展分銷商我們不管。”

    總經銷商與分銷商的根本區別就在於實力,誰的資金雄厚區域影響力大誰做老大。商場同樣遵循自然法則,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漁夫起早貪黑豈能白忙,趙瑔麵對一頭霧水的眾人揭開了代理競標的利潤來源,“獲得咱們授權許可的代理商有了專營權又能低價進貨,這些好處不能白拿,要交給我們一筆獨家代理費。”

    感情鬧半天伏筆在這。趙二爺聽出了幾分門道,嘴角抿出了笑意。

    趙瑔又慢悠悠吐出了兩個字,“每年”。

    狡詐的小鬼!熟諳商道的趙二爺父子對視一眼,有齊齊投眸於趙瑔。爺倆心都憋了一個巨大的問號,這廝平日寡言少語,幾時開了竅有這等心機手段了?

    趙大官人左右看看,時而咧嘴自樂,孫氏和張氏弄不明白商場上的道道,隻覺得趙二爺父子倆有點像被雷劈傻了。

    一時間廳內靜得能聽見飛蠅扇翅。趙瑔之言仿佛打開了一扇窗,為懂或朦朧的人展示出商業領域的新天地,新穎的商業銷售模式為趙家莊八字隻有一撇的酒廠補齊了短板,生產商巧妙回避了自身銷售終端薄弱的缺陷,反而以獨步天下的產品鉗製了銷售商。隻要產品足夠出眾,代理競標會不愁各大商號擠破門,恰恰“玉庭瓊漿”就有這個傲人資本!

    想通這一關節,趙二爺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兄長,愚弟出錢三萬貫,兄長不拘出錢多寡我隻要五成股子,現下便你我各立字憑,從此永不反悔。”

    因過於緊張,趙二爺湊的過近,唾沫星子噴了趙大官人一臉。“呃  二弟……,你我自家兄弟,莫激動莫激動。”

    一直不作聲的張氏忍不住扯了扯丈夫衣襟,趙琛佯作品酒垂首不語。

    見趙二爺失態的樣子,孫氏即使再不通商事也有所省悟,這酒……怕是老鼠叼繩頭,後麵牽著一頭牛。

    “瑔兒,你且與為娘說道說道,釀這酒怕是不易吧?”

    “是啊,很麻煩。”趙瑔心嘿嘿偷笑,娘親搭這橋太及時了。”孩兒試驗了無數次耗費大量時間精力才得成功,釀酒過程繁雜孩兒就不細說了,最後還要窖藏等酒老熟,這又要等很長時間。成酒之後的勾兌更是技術活,不可能假手他人,必須由孩兒親自操作,唉,別人隻看到繁花似錦,誰知道花匠背後的辛苦哇。”

    “二弟,此事待為兄再細細斟酌一番,不急、不急。”趙大官人一聽寶貝兒子這辛苦,頓時覺得立即拍板太倉促。

    “兄長……?”趙二爺仿佛一腳踏空從懸崖摔了下去,一顆心嗖嗖往下急墜。

    “茲事體大不容草率,嗯嗯,待為兄細細思量幾日再作決定不遲。”趙大官人哥倆向來老大說話一言九鼎,趙二爺自知今晚是沒戲了,耷拉著腦袋一口悶了小二兩酒。

    “親媽唉。”趙瑔趁人不備抓起孫氏的手吧唧親了一口,把個半老徐娘臊得麵如晚霞,“阿也,這孩兒恁地作怪。”

    趙大官人端起酒杯想了想,”瑔兒,此酒可還有得?”

    “你老人家要,那就必須有。”趙瑔偷笑,老趙這是喝上癮了。

    “油滑。”趙大官人揉了揉趙瑔腦袋含笑批評。備兩壇,明日為父到現尊大人那走一遭。”趙大官人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與現任縣令關係處得不錯,送兩壇酒既風雅又算不上行賄,這兩壇美酒就是敲門磚鋪路石,哪天求到人家那時就顯出伏筆的重要性了,正所謂遇事拜菩薩不如提前燒高香。

    “孩兒遵命。”趙瑔欣然領命,老趙與縣一把手搞好關係是正事,前世憤青吃了多少虧,這一世下決心再不幹炒經理、部長之類上司的棒槌事。

    “明日侄兒給叔父那也送去兩壇。”

    “哎呀哎呀,這、這……為叔生受了。”趙二爺擠出一絲笑意。既然趙老大發了話要再考慮兩家合股辦酒坊,趙二爺隻得按捺下失落,撿外出行商一路見聞隨口閑談,說到沿江製置使遣人四處采買鐵、木、膠、筋等軍需用品和雇用隨軍工匠時,趙瑔暗暗留了心思。

    從戎衛國得分時代,大宋注定了要亡於蒙古人馬下,他何必去做那無望的犧牲,但憤青除了砸日本車外可不可以利用自己所學所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呢?

    趙家晚宴一壇玉庭瓊漿喝掉大半,趙二爺因心情大起大落不自覺就喝多了,趙大官人夫婦心喜寶貝兒子初展不凡免不了頻頻舉杯邀飲,結果兩家人除了趙瑔都醉得不輕,趙大官人更是扯者幸福的呼嚕由趙府下人抬去臥房。

    趙瑔的生活似乎又恢複了舊有節奏。十多天後,趙瑔興衝衝帶著小廝三元來到實驗室。

    所謂的實驗室其實就是“青蓮草堂”後一間放置雜物的草房,不大的房間散發著黴味和古怪的難以形容的氣味混合的刺鼻味道,物品擺放淩亂不堪。就在這,趙瑔醉心於各種小科研,山寨五糧液或者正名為玉庭瓊漿的白酒也是在這完成了定型。

    趙家後院這一角已僻為閑雜人等莫入的禁地,老趙夫婦為兒子“溫書”劃出的安靜所在從第一天起就論為宅男的野馬天堂。

    趙瑔小心翼翼地將幾份不等量的粉末攪拌均勻,又用特製的木鏟裝進一個小陶罐壓實,然後用木塞封口。至此,他才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把額頭的汗抱著陶罐出了草房。

    三元百無聊賴在草房外轉圈,等了半天不見小官人出來,於是一腳一腳踢著石子。好不容易見了趙瑔,小廝精神一振迎上去,“讓小的拿,小官人製的何物?怎不許小的在麵伺候?”

    “這個你不能動,小心把你炸成零件。”趙瑔虛踢一腳趕開小廝,四處看了看選中一角舉步,肅穆的樣子活像捧著骨盒進了陵園。三元不解地皺著八字眉在後麵亦步亦趨。

    趙府後院占地廣闊,閑置了大半土地,稀疏的灌木和及膝青草占據了這,七八株高大的櫟樹猶如鶴立雞群,牆邊還有幾株無人打理的梔子樹肆意生長,白色梔子花的幽香在草叢中飄蕩。趙瑔在一株櫟樹前蹲下,陶罐木塞上有一個預留的孔洞,他掏出一尺多長的藥撚插進寸許。

    三元的八字眉一個勁上下起伏,滿臉好奇地緊盯著小官人的一舉一動。

    趙瑔的行為更古怪了,起身瞄著數丈外的一株櫟樹筆直跑去,如同慌不擇路的兔子。唬的三元趕緊捂住雙眼,“來人、來人,小官人魔怔了……。”

    “呆子,躲樹後麵去  站直了捂住耳朵,你捂眼幹嘛?”趙瑔拐了個彎跑回來,拎著小廝的耳朵往樹後拽,“少爺我要放個大炮仗,站這兒別動啊。”

    “小官人,啥是大炮仗?”三元從樹後探出腦袋。

    趙瑔用火鐮引燃了藥撚,然後撒腿就跑,“我靠!讓你作死!”火鐮偏偏離三元半尺“嗖”的飛過,小廝受驚鬆鼠般隱入樹後。

    “轟!”一聲驚天動地大震,仿佛九天雷霆砸向人間,遠近無數鳥兒驚鳴著飛起。

    “哦耶!”趙瑔握拳屈臂慶賀首爆成功。放置陶罐的地麵出現了一個麵盆大淺坑,四周的青草被衝擊波連根拔起,稍遠的草叢呈圓形向外倒伏。兩斤多黑火藥隻聽響動靜不算小,其實也就能炸死野豬,黑火藥爆速低威力小,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限於技術條件,土造手榴彈、地雷一律以黑火藥填充作**,一手榴彈頂天炸死一兩個鬼子。

    “天爺爺……這雷咋落咱們府上的……?”三元一寸寸從樹後挪出來,兩條腿軟得邁不開步,一雙瞪得溜圓的小眼睛傳神演繹了什叫膽戰心驚。

    “少爺我不愧是冶金和應用化學雙料碩士,親手放出了大宋第一聲驚雷。”趙瑔叉腰仰天狂笑,“這驚雷必將載入史冊。”

    正是“一法通萬法通”,隻要掌握原理,應用化學碩士玩個大炮仗還不是小菜一碟。

    “走,打道回府。”趙瑔很滿意試驗效果,以現在的條件也就玩玩黑火藥了,黃色炸藥***什的想想也就罷了,雖說趙瑔當年給教授當助手時甚至偷偷製備過火箭發動機推進劑玩。

    “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啊五環,你比六環少一環……”趙瑔昂首闊步猶如驕傲的小公雞,屁股後遠遠跟著懨頭耷尾的小廝。

    趙瑔根本沒想到捅了多大的馬蜂窩。“大宋第一聲驚雷”攪著整個趙家莊雞飛狗跳,趙府仆婢在老管家趙升指揮下人人手持棍棒叉剪東奔西跑,**乾坤朗朗,突兀大響從哪來?定是地府魔淵開裂跑出了妖物。

    有人稟報上去,怪響似是從小官人讀書的所在傳出,主母孫氏大驚,召集府中身強力壯的仆役要去捉妖救兒子。

    這時趙瑔正在書房安撫自己的美婢仙草。爆炸發生時丫頭在書房為小官人整理淩亂書案,猝不及防好懸嚇哭。

    麵對花容失色淚眼汪汪的仙草,趙瑔笨嘴拙舌地安慰似乎並不見效,一狠心在自己臉上拍了一掌,“唉呀痛痛,好了好了,我自罰總可以了吧。不哭啊,是我不對,把咱們仙草嚇著了,要不這樣,我送你一件禮物表示歉意,怎樣夠有誠意吧?”

    “有你這般胡鬧的?”仙草不依不饒,背過身抹淚發現居然用抹布擦了眼,氣哼哼摔了抹布,“合府便隻你這個混世魔王無法無天,你要燒爆竹……又非除歲社火你……過兩年便行弱冠禮的人還是這般孩童脾性,讀書習字時怎不見你用這多心思,寫的字連婢字也不如,將來怎考科進取做官。”

    “真心服了。孫悟空有唐僧念經,少爺我有仙草在身邊嘮叨。”趙瑔敗退,“你是我姐行不行?放心,下回我一定先通知你一聲。”

    “還有下回?”仙草轉身,大睜的美眸根根睫毛豎起。“要送婢子何等禮物?可不許拿尋常物件哄騙婢子。”

    “包你滿意包你滿意。”趙瑔心想這是逼哥們亮絕活啊。”是一件能讓咱們仙草更美的東西,要不要?”

    “小官人,小人也受驚了。”三元的小眼睛萬分期待地看向小主子。

    “滾一邊去,你先去泰國做了變性手術再說。”

    房外人聲嘈雜,“當”,房門被人大力推開,一名健壯的趙府下人當先衝進書房,扁擔舞的虎虎生風,“呀呀呔!妖物在哪?”

    “什情況?”趙瑔與小廝婢女目瞪口呆。“趙銅鎖!你敢在少爺我麵前撒野信不信我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瑔兒、瑔兒。”孫氏一手持鐵剪一手提裙角風風火火出現,柳眉斜飛英姿颯爽宛如衝陣女將。

    “不對不對,我一定是看錯了。”趙瑔喃喃說,“這位女士好麵熟,請問您貴姓芳名?”

    孫氏扔掉剪刀扯過趙瑔,捏臉捏肩確認完好無損,“我的孩兒我的孩兒……告訴娘親你是哪個?”

    “趙瑔,男,漢族,一九九一年七月八日出生……”趙瑔回過神,“親媽,您這鬧的哪一出啊?突擊檢查孩兒學習也不用帶凶器吧?我明白了,帶一幫人來踢館對不對?這可是書房,咱們文比吧。”

    “油嘴小子。”孫氏大舒了口氣,把趙瑔攬進懷說,“老天保佑,是為娘的孩兒。”半老徐娘的淚珠啪啪掉落。

    趙瑔比孫氏高出不少,“今天這是怎了?我當然是您的兒子,如假包換,假一賠十。”

    孫氏鬆開手含淚帶笑,“又說胡話,快給娘親說說先前發生了何事?”

    有嘴快的家丁把前因後果一說,趙瑔這才明白自己玩大了,難怪費了大氣力才哄笑了仙草。回想方才孫氏護犢情深舉動,趙瑔心頭酸澀。

    “母親,媽。”趙瑔低頭在孫氏臉上親了一下,“你是天下最好的媽。“一直以來趙大官人和孫氏對他而言總覺隔著一層透明的屏膜,縱使夫妻倆對他百般溺愛護。直到此刻,無形的隔閡終於溶化,趙瑔從內心深處真正接納了趙大官員夫妻。從此,他在這一世有了牽掛。

    孫氏手足無措,當眾被兒子香臉羞得半老徐娘無處躲避,“我兒可是哪不適?瞧你失心瘋的樣子。”

    “孩兒一切都好,有勞母親掛懷。”

    趙瑔接下來說的口幹舌燥說圓了炮仗事件。下人隨主母散去後,小官人會施法術放五行神雷的秘聞首先傳遍了趙府,又以插翅膀的速度散播到趙家莊每一個犄角旮旯。

    靈寶天尊道場近在咫尺,西北百外又是龍虎山著名道家洞天福地,這的百姓們早已對道家種種修行神通信了十分。趙小官人**施雷法不奇怪,聽說趙大官人就是靈寶天尊道場的外家護法,小官人更不得了,乃聖靈道子附身,太清觀衝霄仙長的秘傳弟子。

    人心就是如此,再怪異的現象也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趙小官人的妖孽傳說就此始於親手放的那個大炮仗。

    當天晚飯時,孫氏在餐桌上把兒子的禍事講給丈夫聽。趙大官人去縣衙應卯,私下把兩壇美酒送到縣尊大人居處,結果縣尊大人嚐過後一發不可收拾,喝高興了詩興大發拉著大字識不了兩羅筐的趙大官人引為知己,點評詩詞歌賦曆朝名人佳作。美酒迅速鞏固了兩人私誼,趙大官人攻關大獲成功,此時心情正好,啜飲著兒子的孝敬,咀嚼著可口的鹵味、小炒,感覺給個神仙也不換。

    “哦?瑔兒放雷把人嚇著了?”趙大官人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大驚小怪。能有多大響?還放雷?。”

    宋人新年除夕夜會燃燒竹竿,認為爆裂的聲響能夠嚇退太歲,保佑一家來年平安,“爆竹”一詞由此而來。趙瑔坦承自己放了一個大爆竹,趙大官人根據既有經驗想當然認為莊內族人誇大其辭滿嘴跑舌頭。

    “相公自是不曉得,這孩兒妾身是管不得了。”孫氏回想白日驚雷仍心有餘悸,給了趙瑔一個嗔怒白眼繼續說,“咱莊幾百口子人你去訪訪哪個不擔驚受嚇?妾身聽下人說還有給瑔兒放雷駭跌的人家,若不依不饒找上門咱家賠是不賠?相公敢是倚仗官家身份不理睬?”

    “有這等事?”趙大官人消了愜意笑容轉過目光,橫眉肅目竟也有縣令大老爺升堂斷案的威嚴。趙瑔在老趙灼灼注視下斯斯文文小口吃飯,儼然優質好男孩。

    “賠,當然要賠,趙某人一向講道理。”趙大官人給兒子碗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想起趙瑔不吃肥肉,又夾回來咬去肥的那部分,再把瘦肉夾回去。

    “若有人願供證確是瑔兒放爆竹致人跌傷,醫診費傷藥費咱們一概照賠。不過,若有心懷不軌者借機訛詐,哼哼,官府也不會視而不見。”趙大官人吧唧著嘴吃得倍香。

    “便你護著他,這孩兒遲早給你驕縱成紈子。”孫氏擰了丈夫一把,心想自家這口子的“講道理”就是刁難加恫嚇,表麵上一番話正氣十足不偏不向,實際早坐歪了屁股。

    官服訴訟流程人為影響因素太多,油滑官吏不見天日的手段數不勝數,一句“需要查實”拖上年半載稀疏平常,若主不識相惹惱了審案大老爺,判你個誣告打板子交罰款你咬他去?憑趙大官人在縣衙的人緣,事實上很難有人敢與趙大官人打官司。

    “夫人你心也太軟,莫聽人說啥便信啥。”趙大官人“溜”喝了口小酒,“婦道人家聽風便是雨,瑔兒在自家玩耍礙著哪個了?莫非放個爆竹還要看人臉色不成?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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