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夢醒後，他就捂著被子哭。

    如果母親還在，他就能把自己的委屈疼痛訴說給她，當時他不止一次這想。

    可是當這一天來臨時。

    一切都變了。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被人欺淩的脆弱小孩，也不需要別人的安慰。

    可是，當宋回說母親有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時，他心湧出難言的情緒。

    黎鉞此時就在父母的臥室，父親和黎夏楠去外麵散步去了，他留在這陪母親。

    少年站在床前，可以看見樓下被人扶著的“老人”。

    明明才四十歲，卻那蒼老。

    步履蹣跚，精神奇差。

    皺紋早早的爬上了他的臉頰，頭發也變得花白。

    這是他的父親嗎？

    黎鉞垂首看著下方。

    記憶那個意氣風發，英俊非凡的年輕人好似夢幻泡影，沒有存在過。

    黎鉞心髒好似錘子敲打一樣，一下一下的鈍疼。

    他收回視線，轉過身，身後就是床，他的眸光毫無躲藏的落在了床上。

    那躺著他的母親。

    母親臉上沒有老態，但是接近皮包骨頭，非常瘦，臉色蒼白的好似被抽幹了血。

    回頭是蒼老的父親，眼前是虛弱的母親。

    這是他的父母，記憶中美麗英俊的年輕夫婦與眼前的人在他的眼前不斷變換。

    黎鉞猛地捂住了臉。

    沒有掛斷的手機，宋回感覺到了少年壓抑的情緒，她半開玩笑說：“小黎黎，你如果有什想和母親說又害羞無法說出口的話，就趁現在說吧。”

    黎鉞道：“我沒什想說的。”

    少年聲音沒有情緒，這種刻意偽裝的冷漠，恰恰暴露了他情緒不穩定。

    宋回笑著說：“那你好好想想，比如說媽媽我想你，你快點醒來，你醒來後我陪你和爸爸去旅遊……”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對麵的少年奇異的也並沒有打斷她。

    “……說了這多，你都記住了嗎？”

    黎鉞說，“好好開車，快點回來吃飯，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

    “什呀？”

    “你回來就知道了。”

    宋回笑了笑，“行，那我專心開車了。”

    這邊，臥室。

    黎鉞垂手，他側眸看向樓下，噴泉池邊已經沒人了。

    他收回視線，緩緩的走到床前。

    拉開凳子在床邊坐下。

    他回想著宋回方才教他說的話，僵硬地開口，“媽…媽媽，你快點…醒來。”

    不習慣煽情，多年沒有享受過母愛的他，每一個字都艱澀困難。

    “媽媽，宋回說你有可能聽得到我說話…如果你真能聽到就…太好了。”

    初見到母親時，激動之情無以複加，當時和她說話並沒有這困難

    而現在，激動的潮水褪去，情緒恢複成緩慢流淌的小溪。

    所有的情緒都變得複雜，想說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說些什。

    他照著宋回的話說：“你和爸爸恢複健康後，我和宋回帶你們到處去轉轉，十幾年的變化很大，你對現在的世界一定會感興趣的。”

    他看著母親的臉，輕聲落下尾語，“……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黎鉞握住母親冰涼的手，這雙手在五歲之前為他學做兒童餐，撫摸他的頭，那溫柔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