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請坐，比爾，讓我先收拾一下。”

    艾尼揮了揮手，桌上的餐盤消失不見。

    “抱歉，沒想到你還在用餐。”

    表達完自己的歉意，比爾才坐到沙發上，深陷的眼窩、愈加明顯的懸針紋無不表示, 男人最近過的並不如意。

    “其實已經吃完了，隻是還沒來得及收拾。”

    很正常的一句話，卻讓艾尼短暫的享受到羅恩的慣有待遇——那男孩十分擅長把天聊死。

    這句話沒有問題，隻是進門後，訪客兀的失去了之前的決然，他有些猶豫是否要將有人拖入家族的麻煩中。

    無言的沉默漸漸合攏, 艾尼拿出一套茶具，沒有使用魔法，而是親自動手清洗整理, 直到他取出一盒固體酒精點燃放上水壺，兩人沒有再說過話。

    無疑，對於客人來說，這樣是不禮貌的，作為主人同樣如此。

    可沉默仍在繼續，顯然，比爾還沒能止住心中的搖擺。

    艾尼大致猜出了比爾的來意，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開口。

    或者說他願意提供幫助，但是對比爾的所求毫無把握，那不是普通的困境，它紮根現實，卻升格於某個不可描述、現代巫師極少碰觸之地。

    失敗的代價也許微不足道，也許重至無法托付，並且這些都將由比爾承擔，所以在他自己拿定主意前，艾尼的任何話語都是不必要、亦是不應該的。

    不如泡壺茶，順便還能吃幾塊小點心，老實說他剛剛確實沒有吃飽。

    “嗚~”

    水於火上, 終將沸騰。

    這聲長長的呼哨，在艾尼把水加入壺中時便已注定。

    而比爾決定前來就是注水，進門坐下即等於把自己放在火上。

    他也如火上的銀壺般，終將開口。

    區別隻在於握住銀壺的是艾尼的手，讓比爾陷入此等境地的，則是家族長久以來背負的詛咒和他們曾經逃避的命運，以及陷入絕境的兩個弟弟。

    在情感上比爾當然會偏向自己的弟弟，盡管艾尼也是與他要好的友人，但兩者並不處在一個量級上。

    比爾的原則與道德讓他不想將好友拉下水，可他真沒別的辦法了。

    在他因為這個理由前來時，就代表除了艾尼，比爾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為了弟弟的命，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抱歉，冒昧來此……”

    比爾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但配合上疲憊與憔悴的麵容，所展現出來的隻有黯然。

    金妮12歲了，4年時間說短不短, 在充滿少女憧憬的妹妹眼中, 這段通往成年的路途需要漫長的等待。

    4年的時間又很短很短，當它不僅是小女孩的渴望，還是一個男人立誓守護、摯愛親人生命倒計時的話，那臨近分別的壓力已經迫得他難以喘息。

    他曾想過在最壞的情況下，掙到更多的錢，先一步填入自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