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時二刻大概就是夜七點左右。
歐陽戎的院子,坐姿端正的藍若曦解釋一句後,阿青終於正色回答了一下:
“嗯,我知道,他走前叮囑過了……至於閣下說的,確實沒錯,他每夜幾乎都是戊時三刻左右才出門的,不過今日例外,臨時有些急事,就先去清涼穀膳堂那邊了。”
藍若曦點點頭,有些恍然:
“那就對上了。我也覺得,不是刻意放的鴿子。”
阿青沒再回答,默默收起了晾曬的衣服。
有些把藍若曦晾在了一邊。
其實她能感受到藍若曦投來的視線,或者說,從進入院子起,藍若惜的眼神大多數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這時,藍若曦又問了句:
“需要幫忙嗎?”
阿青立即回絕:
“不用。”
院子,再度陷入寂靜。
忙了一陣後,阿青取下隨手掛在晾衣架上的佩劍,返回了桌邊,腰上的圍裙沒有脫,兩隻小手在上麵擦拭了下。
來到桌邊,這一次,她沒有坐下,而是徑直開口:
“時候不早了,閣下若是有事不方便他人傳達,可以下次再來,再等下去,天色暗了,回去就不方便了“嗯嗯,姑娘說的對……”頓了頓,藍若曦眼神落在了阿青背上那柄佩劍上麵,隻聽到她話鋒一轉,有些好奇問道:“姑娘也是住在這兒嗎?”
阿青還是站著沒坐,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安靜的提起茶壺,繼續十分客氣的給藍若曦倒滿了茶水,然後抬頭看了眼她。
秀氣小娘眸光平靜,似是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藍若曦感覺這位疑似女君殿純血嫡係弟子的秀氣小娘此刻眼神,就像是在說……你說呢?這不是廢話嗎……
二女對視了會兒,終於,藍若曦輕笑一聲,將新滿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轉身走向院門。
阿青站在桌邊,沒有去送客,隻是客氣了句:
“閣下慢走,夜路小心。”
藍若曦背影擺了擺手:
“嗯,多謝。”
阿青沒再看她,小臉蛋平靜神色,彎下腰肢,利索的收拾起了石桌上的茶具。
藍若曦提劍出門,步履未變,一路走到了院門口,突然停步,轉頭朝石桌邊的勤勞小娘問道:“小姑娘,二女君的高徒,李姝師妹,我見過,有一麵之緣……請問,小姑娘你是五女君的新弟子,諶佳欣諶師妹?還是……大女君那位新收的愛徒……柳青,柳師妹?”
此言一出,院內的空氣陡然寂靜下來。
點心用完,諶佳欣拍拍手走人,丟下某位男屬下收拾桌子。
歐陽戎目送劍服小娘的背影消失在樹林間。
少頃,他臉上的木訥神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思之色。
歐陽戎仔細回憶了下剛剛諶佳欣的反應。
還是坐在凳子上沒有動,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他在細細複盤,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諶佳欣的反應,歐陽戎並不會當場全信,還得自己印證判斷。
畢竟這次,算是他給諶佳欣設了個小局,謊報了軍情,曲解了孫老道的話。
也算是借著孫老道的嘴巴,達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吧。
歐陽戎就是篤定諶佳欣除了他外,沒法通過其他人和孫老道溝通。
哪怕是備用的吳翠也不行,首先是雲想衣不會讓沒有出入水牢深處經驗的吳翠隨意進入水牢深處,給這些罪囚們送齋飯,其次就是,吳翠就算萬一的萬一,能代替他進入水牢深處了,也沒法和性格乖張怪癖的孫老道搭上話來。
孫老道的難搞,歐陽戎深有體會……所以這一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俄頃,歐陽戎回憶了一遍諶佳欣的反應,覺得沒啥異常之處,諶大小姐不像是裝的,主要是她那性格本就直率,不喜歡繞來繞去,要是真發現了歐陽戎在謊報軍情,她八成不會忍住,而是直接指出來,當場發飆了。
所以,諶佳欣應該是信了……說實話,現在事後再想想,特別是諶佳欣信任她的那副麵容浮現眼前,歐陽戎心底總覺得有點小愧疚,是良知在譴責他。
不過,在這世上要想做成一些事,兼顧大多數人的利益,就得圓滑繞圈些,用些話術技巧什的。不知過了多久,歐陽戎恢複木訥神色,站起身來,帶著空了的糕點盒,走出亭子。
除了清涼穀,歐陽戎看了看雜役小島方向,又看了看天色,臉色有些猶豫。
相比清涼穀膳堂,這兒離雜役小島更近。
眼下時間還有點早,歐陽戎想著要不要回院子一趟,陪下阿青。
不過很快,他還是轉身,換了條路,走向了清涼穀膳堂。
先去忙正事了。
歐陽戎並不知道,此時此刻,阿青正在幫他招待某位客人。
來到清涼穀,歐陽戎不見吳翠身影。
他算了下日期,發現今日應該正好是吳翠和諶佳欣約定好練劍的日子。
剛剛諶佳欣離開,走的比較早,應該就是去和吳翠匯合了。
對於答應過的事情,諶佳欣還是辦的很盡職盡責的,哪怕吳翠的雜役身份低微,其實這也是歐陽戎一直一眼,蠻願意裝作手下的喊她一聲“小姐”的緣故。
若真的是雲夢劍澤內的一位卑微雜役,那跟著諶佳欣,投入她的門下,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去處,至少諶大小姐是個真性情,說一不二的,而且有事她是真上,十分護短……你說她收買人心也好,愛麵子也罷,這是實打實的給手下人謀利,利益這塊絕不會是的假的,這不得誓死追隨?
吳翠沒來,歐陽戎倒也沒去管,二人還是蠻有默契的,相互幫襯著。
歐陽戎轉頭去準備起了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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