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監牢內。
一直擔驚受怕的金兀塗,做了一個噩夢。
在噩夢中,他所犯的罪責,全都被知道了。
他所有的陰謀與計劃,他所有的卑鄙與背叛,全都被人看穿了。
一個可怕的鬼影,在暗中玩弄著自己,想吞噬自己的魂魄,讓自己萬劫不複。
金兀塗血肉模糊的肉身,開始顫抖,額頭也滲出冷汗。
忽而涼風一過,金兀塗猛然驚醒,四處惶然觀望,止不住大口喘著粗氣。
看了半響,沒有異常,金兀塗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喘勻,金兀塗便驟然瞪大雙眼,見前麵不知何時,已然站立了一座小山般的黑影,散發著森然的死氣,十分可怖。
這身影,十分熟悉,與他噩夢中的一模一樣。
而他明明沒在做噩夢了,噩夢卻仿佛降臨了現實。
他也記起了,自己在夢中,被那個自己一直恐懼的人,擰斷了脖子,撕開了胸膛,掰斷了四肢,活生生吃了下去……
金兀塗牙齒開始打顫。
“……骨……大人……我……”
話音未落,麵前黑影一動。
一雙漆黑色,冰冷的,帶著陳腐氣的大手,扼住了金兀塗的脖子。
金兀塗能感受到,如往日一股,熟悉的威嚴。
那是他效忠的大將,是他效忠的“主人”。
但這威嚴,較之往日更加冰冷,更加殘忍。脖子上死屍般的觸感,也一瞬間衝碎了他的理智,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栗。
黑夜森森,一道沙啞而可怖的聲音響起:
“為什背叛我……”
這道聲音,糅雜著各種聲音,仿佛有數十道厲鬼在嘶吼,最終的底色是一道清朗的少年音。隻是沉浸在恐懼中的金兀塗沒察覺到,這道聲音幾乎一瞬間,擊穿了他的心防。
“沒有!沒有!”
金兀塗聲音都變了,他嘶啞道:“沒有背叛,骨大人!不是我……我不敢背叛您!”
黑暗中的厲鬼般的聲音又道:
“不是你,那是誰。”
金兀塗不敢說。
骨的大手,加大了力道。
小靈樞陣的控製力不強,被靈樞“屍化”後的骨,力道也並不大,根本扼不斷金兀塗的脖子。可真正令金兀塗恐懼的,是骨本身。
他感知道了,骨屍身的冰冷,以及那一份加重的力道,經年累月之下對骨的恐懼,先吞噬了他自己。
“畢方部!”金兀塗當即尖叫道,“是……畢方部!”
骨的手稍稍鬆了些,讓他繼續說下去。
金兀塗驚魂甫定,臉色蒼白道:
“畢方部……給了我好處,讓我趁您不備,偷偷將幾個“客人’引進部落,之後什就不用管了……”“我覺得不太放心,就找了個借口,自己偷偷溜出了山穀,避了幾日風頭,再回去的時候,整個部落都被……吞沒了……”
“我……我真的不是要背叛您……”
金兀塗道。
骨漆黑空洞的眼眶,死死盯著金兀塗,腐朽的屍氣撲麵。
與此同時,一道陰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在撒謊……”
金兀塗的目光有一絲慌亂。
黑夜中,這一絲變化很細微,但還是被墨畫捕捉到了。
墨畫眼底藍光一閃,骨眼底也亮起了一絲詭異的靈樞紋,扼著金兀塗脖子的屍手力道更強了。“說!”
噩夢之中,自己被骨大人擰斷脖子,被當成“手撕雞”一樣,撕了吃進肚子的畫麵,又浮現在金兀塗的腦海。
金兀塗終是不敢再隱瞞了,恐懼道:
“是……是……若隻是畢方部,我根本不敢……是……畢方部給了我……大酋長的密信……讓我害您…墨畫瞳孔微縮,聲如鬼魑,“畢方大酋長?”
“不,不是,”金兀塗顫聲道,“是……術骨大酋長……”
墨畫心頭一驚,還沒再說什,旁邊的黑暗中,突然傳出一陣異樣神識的波動,似乎有人乍聽到這個消息,心態有些失常。
墨畫眉毛微動。
便在此時,骨骨骸之中,藍光暗淡了下來,靈力也開始枯竭了。
別人察覺不到,但“控屍”的墨畫卻一清二楚。
這意味著骨屍身的行動力,已經快到極限了。
一品靈樞陣,哪怕是絕陣,要控製三品後期的骨屍體,到底還是太勉強了。
另一點是,骨的屍體太龐大了,修為底蘊也太強了。
小靈樞陣的陣眼,根本無法為骨提供足夠的驅動力,隻是動了這幾下,便幾乎耗盡了靈力。這場“戲”也隻能到此為止了,再演下去就要穿幫了。
墨畫手下的“提線屍偶”,也要失靈了。
墨畫又淡淡看了金兀塗一眼,眼底的淡藍色,轉為了摻雜著黑色的金色,凝成了一道煞氣劍意。驚神劍。
此劍入眼,先做了噩夢,又被骨屍體恐嚇,本就處在恐懼邊緣的金兀塗,心態瞬間崩潰,瞳孔渙散,漸漸暈了過去。
金兀塗暈倒後,墨畫以神識,操控著靈力所剩無幾的骨屍身離開。
龐大的小山一般的身軀,一步步向外走著。
墨畫走在骨的身後。
走到監牢門口時,墨畫停住了腳步,看向了一旁的黑暗,淡淡道:“你都聽到了。”
一旁的黑暗中,浮現出了一道身影。
與骨同樣高大,威武雄壯,氣勢逼人。
是骨的弟弟,金丹後期的戮骨。
戮骨默默看著墨畫,沒有說話。
墨畫尋思片刻,開口道:“金兀塗是你兄長的部下,深知你兄長骨的強大與可怕,即便畢方部,給了他好處,他也沒這個膽子背叛。”
“但若是……你術骨部的大酋長,親自對他下號令,讓他坑害骨,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墨畫緩緩轉頭,看向戮骨,“骨太強,勢力太大,功高震主。你們術骨部的大酋長,想來不會容他。”
戮骨的臉色陰沉,難看至極。
這種事,他未必沒考慮過,隻不過不親身經曆的事,終究是不會去信。
但這件事,不是他最在意的。
戮骨的目光,看向在黑暗中屹立,宛如神魔奴仆的“骨”屍身,神情冰冷至極。
“你把我兄長怎了?”
戮骨質問墨畫。
墨畫默然片刻,反問他道:“記得我之前,與你說的話……我問你,到底要不要將你兄長火葬……你不願意。”
戮骨神色冷峻。
墨畫看著戮骨,“既然如此,因果便不同了,“命’也不同了……我也隻能遵從神主的旨意,將你的兄長……引向他必然的宿命。”
戮骨站在黑暗中,沉默如山石,看向墨畫的眼中,殺意幾番湧動,但最終還是被他盡力抑製下去了。墨畫卻不再多說,當著戮骨的麵,控著他兄長骨的屍身,漸漸遠去了。
戮骨看著墨畫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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