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防彈玻璃隔絕了窗外初秋的微涼。
但卻隔絕不了那隱隱傳來的、如同海潮般起伏的喧囂。
內閣魁首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沉重。
他目光所及的下方,是黑鴉鴉匯聚的人群。
如今數量已經達到了三萬兩千,這些人的焦慮、憤怒、恐懼的靈魂。
他們的聲音匯聚成一股無形的壓力,穿透了鋼筋水泥,充斥在這間象征著部落最高權力的房間每一個角落。
“已非積貧積弱,任人宰割……”
內閣魁首在心中默念著這句早已被媒體和民眾用爛了的話語,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是啊,龍夏部落早已不是百年前的龍夏部落,如今的龍夏部落擁有巨艦重炮,國富民強,屹立於藍星東方。
然而,這強盛的表象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湧動。
與東荒部落這場突如其來的海上衝突,雖以雷霆之勢取得了戰術上的輝煌勝利,卻也將整個部落推向了戰略的懸崖邊緣。
“決一死戰?”
他幾乎能想象得到,如果此刻下令殘餘艦隊撲向雄鷹部落控製的遠洋要衝。
那將是一幅何等壯烈而淒慘的畫麵。
鋼鐵巨艦在飽和打擊下化為燃燒的棺材,英勇的兒郎葬身魚腹,除了能激起國內一時更洶湧的悲憤,於大局無補,近乎送死。
而尋求雄鷹部落那支遊弋在遠海的航母艦隊“護送”或“調停”?
那更是與虎謀皮隻怕請神容易送神難,屆時付出的代價恐怕比戰敗本身更加慘痛。
每一步都是死棋每一個選擇都通向更深的深淵。
他這位內閣魁首,此刻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內心的驚濤駭浪,翻湧著屈辱、不甘、權衡與對未來的深深憂慮,但他那張曆經風霜的臉上,卻如同古井,波瀾不驚。
他不能表態,至少在找到那根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救命稻草”之前,他必須沉默。
“魁首。”
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凝滯。
情報部官樹上田夫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詭異的神色。
內閣魁首沒有回頭,隻是從玻璃的倒影中看著這位以消息靈通,手段老辣著稱的部下。
“歐羅巴海域圈諸國。”
樹上田夫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剛剛突然集體表態了!”
內閣魁首的心猛地一跳,霍然轉身,眼中爆出一抹精光。
歐羅巴!
那片古老而紛繁的海域,那些在曆史長河中與龍夏既有交流亦有摩擦的國度。
他們的態度,在此刻,足以影響全局!
難道……是轉機?
他們看到了龍夏與東荒衝突後地區力量失衡的危險,願意出手製約?
甚至阻擊正跨越重洋、試圖向歐羅巴方向展示存在以尋求外交突破的龍夏海軍遠征艦隊?
“他們怎說?”
內閣魁首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期待。
若能借歐羅巴之手,哪怕隻是做出強硬姿態,對龍夏遠征艦隊形成威懾,也能極大緩解他此刻麵臨的、來自東荒戰事和雄鷹壓力的雙重困局。
樹上田夫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他清晰地匯報道:“歐羅巴海域圈主要國家,包括高盧、德意誌、意利亞等,幾乎同時公開發表聲明……”
“歡迎龍夏海軍遠征艦隊到訪,期待與龍夏部落就共同關心的地區和國際事務進行友好磋商,並預祝和談取得良好結果。”
“歡迎……和談……良好結果?”
內閣魁首重複著這幾個詞,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錘子,砸在他的心口。
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期待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幹癟。
不是阻擊,不是威懾!
而是歡迎!
是張開雙臂的歡迎!
這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猛然朝他的心口狠狠捅了過去。
那間,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
隨後,如同冷水滴入滾油,轟然炸開!
“混賬!他們這是什意思?落井下石嗎?”
“歡迎?他們難道看不到龍夏海軍此刻遠航背後的戰略意圖?他們這是要坐視東方力量天平徹底傾斜?”
“不可能!這背後一定有陰謀!大西洋海域……對,一定是大西洋那邊出了我們不知道的變故!”
“那邊肯定是有我們不知道的恐怖戰鬥發生了?”
“亦或者是雄鷹部落對他們施加了我們不了解的壓力?”
眾位大臣群情激憤,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屈辱。
很顯然這樣的結果他們無法接受!
在龍夏看似取得一場大勝,實則陷入戰略被動的時候,這些一向標榜中立或與雄鷹部落關係密切的歐羅巴國家。
它們非但沒有如預想般落井下石或至少保持距離,反而以一種近乎“諂媚”的姿態,向龍夏伸出了“友誼”之手?
這太反常了!
反常到讓他們感到恐懼。
他們寧願相信這是歐羅巴諸國在某種極端壓力下做出的違心之舉,背後隱藏著針對龍夏的、更深的陷阱。
內閣魁首抬手,止住了眾人的喧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不是陰謀,至少不完全是。
這是赤裸裸的、基於實力的現實政治!
歐羅巴諸國的態度轉變,隻有一個解釋——龍夏海軍在東部海域對東荒部落的那場“慘勝”,其過程和結果,遠遠超出了外界,甚至包括他們自己最初的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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