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沒想到林憶疏會來找自己，是在這種半夜的時候。

    他本是打算睡下了，桌子上還放著林小隅剛端來的藥，他已經喝完，剩下些藥渣，還有一塊蜜餞。

    “言伯伯，小疏深夜叨擾，實在抱歉。”林憶疏道：“隻是白日您一直和母親在一起，小疏不便說話。”

    林憶疏這一說，蘇言才想起自己最近和林小隅待的時間確實很多了，他尷尬地輕咳一聲，道：“怎了。”

    “今日上學堂時，他們不再說我是來曆不明的野孩子了。”

    “這不是很好嗎。”蘇言道：“小疏，你的母親不來看你，是因為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敢暴露你的身世，是怕你會受到傷害。”

    “我知道。”林憶疏道：“隻是他們說，我的父親林殊是賣國賊，楚國滅亡，是因為我父親把控朝堂，賣國求榮。”

    “他們又是聽誰說的呢？”

    “市井流言，天下人都這說。”林憶疏道：“我出生沒多久，楚國就滅亡了。對於楚國的了解，我也隻是在書上看到過幾筆。”

    “那書上又是怎說的。”

    “書上說楚侯林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貌若潘安，武藝超群，但——”

    “但？”

    “但狼子野心，控製幼主，賣國求榮，最後被越國所滅。”

    蘇言走到書桌邊，將一本書遞給林憶疏，道：“你看看這本書寫的是什。”

    林憶疏翻開這本書，書中描寫了晉國的奇聞軼事，說晉國皇帝蘇言有四大侍衛，為首的夜鶯武力高強，壯如蠻牛，身長九尺，氣壯山河；又說晉國有一寶物名為聚魂神燈，這燈可以召喚死人魂魄，尋鬼問事。

    林憶疏皺眉，道：“這未免太荒謬了。”

    “寫書之人，很少有一部分是親身經曆，他們所言，與你同窗所言皆是流傳，本質相同。”蘇言道：“你母親又是怎說的？”

    “她說......”林憶疏搖搖頭，道：“她沒有告訴我這些年她去做什了，也沒有告訴我父親是怎離開的，她隻是說，我的父親，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

    “那不就行了？”蘇言輕笑道：“那些道聽途說的人又怎會真正了解你的父親，你的母親與你父親朝夕相處，誰的話可信？”

    “小疏明白了。”林憶疏忽地抬頭，問道：“言伯伯了解我的父親嗎，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蘇言拉過林憶疏的手，將他牽到自己的身邊，輕聲道：“你的母親說的很對，你父親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好得讓我沒有資格多看她一眼，好得讓我不配站在她的身邊，好得讓我自慚形穢，好得讓我無地自容。

    “可是我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

    “你的母親會告訴你的。”蘇言道：“你現在還太小了，有些事太沉重。等你長大了，你的母親就會告訴你了。”

    “長大。什時候算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