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弟子應命離去,老者主動關上房門,對陳淵深深一拜:“李某壽過九百,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終日待在這雲隱城中,了此殘生。”
“今日之前,李某從未見過道友,與道友無冤無仇。”
“李某不知道友有何謀畫,但絕不會從中作梗。”
“隻求道友高抬貴手,饒過李某性命,李某感激不盡。”
他神情很是懇切,陳淵微微抬起頭,明亮的眼神從鬥笠下射出,淡淡道:“道友既然知道陳某要對付葉歸鴻,卻還與陳某合作,此時更是開口求饒,就不怕遭到門中嚴懲?”
老者苦笑一聲:“李某雖說實力平平,但終究是門中長老,又是在道友脅迫之下,不得已而為之,罪不至死。”
“而性命隻有一條,越是壽元將近,越是貪生畏死。”
“李某隻求能活到壽盡坐化那一日,神魂轉生,為來世保留一線成道之機,餘者不敢奢求。”
陳淵微微頷首:“陳某已經說過,隻要道友肯好好配合,就不會取道友性命。”
“不過若是葉歸鴻活了下來,明知是道友故意將他誘至此處,不知是否會體諒道友的難處,寬宥道友所為?”
老者神情一變,葉歸鴻若是知道他配合陳淵設計謀害他,定然不會輕饒。
陳淵道:“道友不若將葉歸鴻的手段如實相告,隻要陳某殺了他,就不會有人知道他是被道友誘至此處,定可安然無恙。”
老者麵露遲疑之色,葉歸鴻不會饒了他,但他更不敢背叛宗門。
雖然他不知道陳淵為何敢在雲隱城中對付葉歸鴻,但無論陳淵最後是否得手,肯定逃不出去。
隻是雲隱城的陣法和九黎派長老,陳淵就絕非敵手,更不用說葉歸鴻還能召喚鎮守宗門幾萬年的祖獸,陳淵手段再強,也是十死無生。
陳淵見他神情遲疑,又道:“道友隻需告訴陳某,葉歸鴻是否能控製貴派的祖獸?”
“那祖獸是陷入沉睡之中,還是始終清醒?”
“若是陷入沉睡,蘇醒過來又需要多長時間?”
老者還是有些猶豫,陳淵散開氣機,化神威壓填滿靜室。
老者兩眼圓睜,顫聲道:“道……前輩是化神修士?”
陳淵淡淡道:“陳某今日來此,葉歸鴻必死無疑。道友若是肯合作,還可留下一命,如若不然……”
老者再不遲疑,深深一拜:“晚輩對祖獸所知不詳,隻知其在山門之下沉睡,輕易不會醒來。”
“除去開派祖師,曆代掌門都無法控製祖獸,便是三位化神掌門,也是如此。”
“隻能以一件法器,喚醒祖獸助陣,至少也需要一百息時間。”
陳淵微微頷首:“一百息足矣。”
老者心中一震,小心翼翼地開口:“晚輩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淵道:“但說無妨。”
老者道:“自從孫袁身死,南州妖族經過各宗掃蕩,掌門真人就不再打探前輩蹤跡,更不敢謀算前輩。”
陳淵怔了怔:“竟有此事?道友適才為何沒有說出?”
老者苦笑一聲:“晚輩本想稟告前輩,奈何那白色靈火太過……太過玄妙。”
“隻是短短幾息,晚輩就神魂萎靡,心神震蕩,不敢亂言,生怕惹怒了前輩,性命休矣。”
“晚輩先前不知前輩修為,還以為雲隱城陣法能夠困住前輩。”
“又有其他長老助陣,前輩若是動手,肯定難以逃出,隻想穩住前輩,尋機脫身。”
“但前輩已經成就化神,便是祖獸蘇醒,也留不下前輩,晚輩再不敢有半分異念。”
他長歎一聲:“掌門真人過去對前輩也許確有恨意,但前輩深得幾位化神前輩青睞。”
“本派又在禦靈宗秘境中死傷慘重,與正清派、朱顏白骨宗衝突不斷,焦頭爛額。”
“晚輩與門中其他長老閑談時,曾聽他們提起過,前輩在萬妖海大展神威,滅去蛟龍、鯤魚兩大王族。”
“還與玉清海三大宗門之一,天機門長老敬舒涵結為道侶,有化神修士親臨道賀。”
“掌門真人早已不敢得罪前輩,如今前輩又已成就化神,掌門真人若見到前輩,肯定不敢造次。”
陳淵若有所思,氣機內斂,端起茶盞,輕輕啜飲,不再理會老者。
老者輕手輕腳,後退兩步,連大氣也不敢出,侍立一旁,畢恭畢敬。
靜室中安靜下來,約莫半個時辰後,靜室房門突然敞開。
陳淵身形紋絲不動,老者更不敢有任何動作,隻是用眼角餘光一瞥。
葉歸鴻大步走入靜室,神情威嚴,目中透出幾分疑惑之色。
他掃了一眼,看到戴著鬥笠,端坐品茗的陳淵,以及垂手而立,仿佛奴仆一般的老者,不由眉頭一皺。
他盯著陳淵,聲音中透出幾分不悅:“魏道友登門,為何要遮掩麵容?”
陳淵放下茶盞,摘下鬥笠,抬眼看向葉歸鴻,淡淡道:“陳某聽聞葉道友尋找在下蹤跡,特來拜訪。”
葉歸鴻神情一變,深深看了一眼旁邊的老者,目中閃過一絲冷意。
老者向他使了一個眼色,微微搖頭。
葉歸鴻不明其意,轉過頭來,向陳淵抱拳一拜,笑道:“陳道友大駕光臨,葉某有失遠迎,還望道友海涵。”
陳淵見他這般作態,心中殺意減弱了不少,抬手一指:“道友請坐。”
葉歸鴻見陳淵反客為主,也不著惱,來到陳淵對麵,一撩後襟,坐了下來。
陳淵道:“李道友受陳某所迫,才虛言相欺,將葉道友請來,還請葉道友勿怪。”
葉歸鴻笑道:“陳道友哪話,若非李師兄遣人相告,葉某還不知道陳道友來訪,豈有責怪之理。”
他轉頭看向老者,溫言道:“李師兄,我和陳道友還有事相商,師兄自去即可。”
老者並未答應,而是看向陳淵。
陳淵微微頷首,老者如釋重負,抱拳一拜:“李某告辭。”
老者躬身退出靜室,關上房門,葉歸鴻眉頭微皺,目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
就算陳淵是大修士,背後又有化神修士庇佑,老者也不應該如此恭敬,竟如後輩子弟一般。
陳淵開口道:“葉道友可知陳某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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