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蜥妖尊側眸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
終於是掐滅了最後一絲逃跑的念頭。
它神情晦暗,緩緩轉身,朝著那人雙掌合十,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小妖參見金蟾尊者。”
“不必多禮。”
年輕的和尚噙著溫和笑意,在其身後,當初押送大妖至七聖澤的幾位尊者,無相、天羅、還有那七寶菩薩,全都是平靜而立。
按照當初教中傳下的旨意,他們身為菩薩,盡量不要與妖魔走得太近,隻在背後推波助瀾即可,避免被三仙教拿住什切實的把柄,到時候雙方爭奪起香火時,那群煉氣士拿著這些東西來紅塵間說事。
可放眼四大神州,其餘三處哪會遇到大南洲這般詭譎的情況。
分明已經安排了遠勝朝廷鎮守實力的妖軍,但一直等到現在,卻連任何一府都未攻破。
七寶菩薩本打算先回南須彌向那大自在淨世菩薩請示。
但金蟾菩薩卻是突然站了出來。
他這是躋身三品後首次下山辦事,決不允許出現這大的失誤。
故而拿出了未來佛欽點弟子的身份,強行奪取了話語權,率領一眾菩薩前來神朝外蹲守。
讓眾人有些意外的是,那南皇大概是忌憚菩提教,刻意隱瞞了行蹤,但或許是金蟾真身懷佛心,有大氣運加身,竟是真讓他找到了這龍蜥妖尊。
再看這妖尊倉皇而逃的模樣,顯然……哪怕是南皇親自率兵,也沒能在南洲撕開一道口子。
“尊者也別再嚇唬小妖,我的確是錯了,不該臨陣脫逃,想要如何處置小妖,您明示即可。”
它長出一口氣:??“不過該說不說的,貴教也確實沒給我們留活路。”
或許是近朱者赤的緣故,龍蜥妖尊這一路跟隨南皇,倒也學到了點東西,至少腦子變得清楚了許多。
原本用來事後祭旗的那群從正神手底下逃出來的大妖,如今已經死了個幹淨,隻剩下自己與南皇,事情到了這般地步,破不破洲還有什意義?
哪怕是真攻破了南洲,相比起喝湯吃肉,自己兩個恐怕第一時間就會被大教清算。
故此,在那南皇踏入府衙的瞬間,龍蜥妖尊就毫不猶豫的轉身逃離了琉璃府,一心隻想快些趕回蠻荒,從此再不過問神州之事。
“南皇那邊如何了?”
金蟾菩薩輕輕撚了撚指間的珠串。
“我不知道。”
龍蜥妖尊將頭撇到一邊,任殺任剮,反正讓它再回神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見狀,金蟾菩薩笑容泛冷,卻並沒有多說什,隻是慢悠悠的抬起手掌,然後掐住了龍蜥布滿鱗片的臉龐,一點點的將其腦袋掰正回來。
“本尊說了,你能破開南洲。”
"……"
龍蜥妖尊再不濟也是那六六變化之境,隻需稍稍調動妖力,便能震開麵前這個不知所謂的小輩。
但四目相對間,它看著和尚那雙略帶陰傑的眼眸,不知為何,脊背上卻是湧現出一抹寒意。
“先不論南皇,諸位尊者上次帶來的那些大妖,可是全都悄無聲息的葬在了大南洲,現在僅憑小妖一人,實在……實在……”
“放心,今日過後,你便是南洲名聲最響亮的妖。”
金蟾菩薩笑盈盈的打斷了它的話語,寬袖搖曳,其中有佛光匯聚,在龍蜥妖尊的脖頸上凝成了一枚緊縛的金環,隨即這金環又沒入了它的體內。
“你!??”
龍蜥妖尊終於察覺到不對勁,想要掙脫對方的手掌,但雙眸卻是倏然血紅起來。
它兩條手臂不受控製的膨脹,很快身軀也是暴漲,撕裂了身上的甲胄,在眾目睽睽之下,化出了數千丈高的本體。都是壽元以劫計數的生靈,龍蜥哪聽不懂對方的意思。
這和尚……想要借自己做掩護,親手攻破南洲!
然而那金環入體,龍蜥妖尊隻感覺喉嚨堵塞欲裂,連一句完整的話語都說不出來,它憤怒的踏蹄,唾液橫飛,最終卻隻能發出一道嘶啞的咆哮:??“吼!??”
“嘖。??”
金蟾菩薩安然立於這頭瘋狂掙紮的畜生腳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
七寶菩薩幾位尊者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皆是略微挑了挑眉。
那金環分明是未來佛賜下的寶物,意在降服妖魔,居然被金蟾用在了這種地方。
“大自在菩薩並未讓我等親自動手。”
“還是回去請示一下吧?”
聽著幾人遲疑的話語,金蟾倏然回頭,眸光變得淩厲了起來。
他逐一掃過幾人:??“請示?”
話音未落,金蟾菩薩已經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目光落在了七寶菩薩的身上:??“你是說,像你那樣,奉教中旨意攻破南洲,結果自鶴山講法,被人削去寶光,直至現在仍舊沒有絲毫進展?”
麵對這位無論資曆還是境界都勝於自己的前輩,他言語中充斥譏諷,沒有半點敬意:“讓你們幾個辦事,怕是等其餘三洲都把香火分食完了,大南洲還安平祥和,一片盛世模樣。”
“天生的陪襯!”
“金蟾!”
幾位菩薩終於忍不住低斥出聲。
反倒是近乎被指著鼻子叫罵的七寶菩薩臉色平靜,沉吟許久後,慢悠悠豎起了手掌:“你說的對,本尊確實有愧教中囑咐,接下來如何行事,皆聽你安排便是。”
他確實是有些乏了。
而且金蟾說得也有道理,這大劫已經遠非當初模樣,就看現在的局勢,似對方這般佛祖弟子才是真正的應劫之人,至於自己這些……不過陪襯罷了,不如早些把事做好,回南須彌中安心修行。
聞言,金蟾自得的看向這頭躁動的龍蜥,淡然道:??“南皇牽扯住了神朝的視線,我等便從另一方向攻去。”
“七日時間,我要連破九府,留三成活口,大事可成。”
事涉不知多少生靈性命,但在他口中,卻隻是簡單的幾個數字罷了。
"……"
幾位菩薩沉默良久,並未出言反駁。
就像金蟾所言,大南洲的進度,相較於其他三洲確實太過遲緩了,再這下去,等三仙教的人騰出手來,這一畝三分地,到時候可未必還是南須彌說了算。
“當然,在動手之前……”
金蟾菩薩緩緩朝前方邁出步伐,突然朝著空蕩的天際轟出一拳。
哪怕沒有顯化出法相,但依舊有渾厚的金河衝天而起,浩蕩咆哮著席卷了蒼穹。
“還需先料理了這群陰險小人。”
他抬頭朝出拳處看去,滿眼嘲弄的盯著那兩道被迫遁出斂形陣法的身影:??“想跟在佛爺後麵撿便宜,你們三仙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兩人倉促避開金河,迅速穩住了身形。
正是三仙教的玉池老祖和申山老祖。
“,上次見你,還是個大品羅漢,沒成想如今也當上了菩薩。”
玉池老祖揮了揮寬袖,佯裝戲謔之態,但眼底卻是掠過深深的忌憚。
數遍南須彌中,金蟾之名還要勝過不少菩薩。畢竟對方師承未來世尊,放在三仙教內,那就是三清教主座下真傳的地位,這個位置向來是給那些大自在之輩準備的,唯有此人,身懷佛心,方才從沙彌開始就被欽點了下來。
對方修的乃是未來佛手握的兩條大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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