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猶豫後,祖神還是朝著前方踏出一步,眼神飄忽,低聲道:“那就有勞玉帝了。”
混沌初開便孕育而出的神魔,自有了意識開始,便是此方天地的主人,故而從未有過哄騙別人的經曆,也沒有這個必要。
此刻,就算對方一直閉著雙眸,它都不敢直視那尊金身法相。
祖神放下雙掌,沉默而立。
它的身軀逐漸凝滯,不再有絲毫動作,眸光也漸漸黯淡,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被喚醒前的模樣。
“還望祖神莫要讓人寒心。”
後土娘娘眸光微凝,終於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
哪怕沈儀是報著尋求正神相助的意圖而來,但畢竟冒了這大的風險才救下這位祖神,就算相商不成,至少也要求個好聚好散。
若對方害得沈儀無法抽身離開此地,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
正神們臉色微變,特別是以祁風為首的,那批曾經受過沈儀恩惠的正神們,更是略帶羞愧的低下了頭。
以它們對祖神的了解,對方是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屈居於人下的,但肯定也不願直言,導致放走了沈儀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朝著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看去。
就在那功德之力凝聚而成的金身法相當中,一道巨大的輪廓逐漸成型。
“原來你真是功德仙?”
祖神睜開眼眸,看向了麵前那位白衣陰神,俊秀麵容與那玉帝一般無二,隻是更顯溫和許多,少了些殺伐之氣。
“本座這就喚醒我那群兄弟。”
"……
沈儀沒有說話,隻是靜靜注視著眼前的祖神。
下一刻,以金身法相和本體為橋梁,祖神抬起雙掌,渾身湧現出赤紅的紋路,它倏然抬頭望去,熊熊燃起的雙眸就好似那引路的明燈。
很快,一道道縹緲的輪廓接連在這金身法相內浮現。
天地五行,陰陽生滅。
它們的肌膚猶如青石,溢散著古樸的氣息,身軀上覆蓋著截然不同的花紋,卻又巧妙的形成了一個輪回。
八大祖神的本體處於天道當中,被喚來此地的僅是它們的意識。
隨著一位位祖神睜開那略顯茫然的眼眸,還未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火之祖神突然回頭心虛的看了沈儀一眼。
很快,它眼神又變得決然起來,並沒有像先前說好的那樣,喚醒祖神們慢慢商議,而是倏然回頭,發出一道高聲怒吼:“盡皆醒來!重臨天地!”
無論兩教還是沈儀,都想淩駕於天律之上。
對於祖神而言,這是絕不能容忍的事情,但它又生怕沈儀反悔,讓自己失去了與其餘祖神溝通的機會,便隻能出此下策,幹脆果斷的抓住這個機會。
相較於這群人,它更信任那幾位和自己同為天律脈絡顯化的兄弟。
在這震耳欲聾的怒吼聲下,其餘八大祖神瞬間驚醒,近乎同時去感觸著天道中的脈絡,欲要從其中顯化而出!
“呼。”
火之祖神沒有回頭去看沈儀,而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穩固天地乃是正神之責,何須交由旁人的手。
就在這時,已然毀去的南須彌中。
正神們齊齊抬頭看去,隻見原本混沌的蒼天,此刻突然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脈絡,那是無數的道途,有許多修士曾順著這藤蔓攀爬而上,最終躋身天道之內。
轟轟————
所有的道途最頂端,九條粗壯的脈絡猶如青白雷霆般貫穿了天幕!
它們猶如樹根,深深的紮入了大地。
此刻,這九條脈絡將整片天地映照的仿若白晝,佇立於地麵上的八座石柱開始輕微顫抖起來,好似有巨物即將破開石壁而出。
如此震撼的一幕,讓眾人看得有些晃了神。
很快,後土娘娘眼中湧現怒火, 玉淨瓶已經落在了掌心,這大的動靜,必然會驚動北洲雲海中的兩位超脫。
沈儀冒險所救的這群正神,簡直狼心狗肺,絲毫沒有將他的安危放在心上。
“這是?”
祁風瞪大了眼睛,就在那九條脈絡最為刺眼的時候,卻忽然又黯淡了下去,就像有無形大手攥住了這些樹根,強行將它們給扯回了天幕深處。
金身法相體內。
火之祖神突然愣住,它看著眼前的諸多兄弟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接連癱倒在了地上,同時發出陣陣哀鳴。
莫要說降臨人世,就連意識都逐漸開始潰散。
直到蒼穹中的脈絡重新隱沒,一切歸複了正常,這群祖神才滿臉惶恐的躺在地上抽搐起來。
在親眼看見這一幕之前,火之祖神對於沈儀口中的“超脫”還是持懷疑態度的,它壓根不信那群靠著模仿正神修行的生靈,會有朝一日擁有超越神魔的偉力。
更像是對方為了奪取神力,而編造出來嚇唬人的謊言。
但現在,它的身軀卻是微微戰栗起來。
祖神瞳孔緊縮,緩緩轉身,重新看向了遠處的白衣青年。
沒有它想象中被背叛的震怒,那年輕人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眸光仍舊清澈,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若你早知我會如此……又為什……”火之祖神咽了咽喉嚨。
“不親自試一次,你又怎會相信你們已經沒了退路。”沈儀隨意的看向遠處那些祖神的意識顯化,從智空大師那得到的消息,那兩位超脫寧願先把自己這尊“妖帝”暫且擱置到一邊,也要先穩固好對九大祖神的鎮壓。
這就代表了無論如何幾位祖神也不可能脫困。
“可現在,他們察覺到了,你哪還有抽身而走的機會?”
火之祖神滿臉困惑,就為了讓自己等人相信超脫的存在,對方竟然就這眼睜睜看著。
聞言,沈儀沉默一瞬,收回了目光,輕聲道:“為了公平,我自然也不該有退路。”
若要讓旁人拿命出來陪自己豪賭,那自己理應先把性命押到桌上。
這是人皇教給他的道理。
“嘶! ”
聽到這句話,祖神大腦顫栗了一下,原來這小子趕
來南須彌之後,就壓根就沒打算再離開,怪不得從頭到都尾如此平靜,這是獨屬於亡命徒的癲狂從容。
“容我……容我再想想……”
南須彌中,祖神臉色頹然的睜開了眼,略顯恍惚的擺著手掌。
方才天地的變動,再加上它如今的神情,正神們哪還不明白發生了什,全都戚戚然的噤聲不語。
祁風看了看安靜而坐的金身法相,再看向身形搖晃的祖神,它眸光複雜,突然邁開步伐,悄然走到了那高大身影的旁邊:“祖神,我有一言……”
“說。 ”
祖神此刻還沉浸在方才諸多兄弟毫無反抗之力便被鎮壓的一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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