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塘死了.….就在剛剛-..…
舊樓的走廊上,趙都安沉聲匯報出最新戰果的同時,抬起頭來,不出預料地欣賞到了女帝呆滯的表情。徐貞觀腦子短暫空白了下,方才的少許紛亂念頭一轉眼的功夫,都消散一空了。
她身體下意識前傾,幾乎貼過去,略有些焦急地,語氣含著不確定地道:慕….…死了?!這個結果,一定程度出乎了她的預料。
哪怕,這幾日她並非沒有猜測過這個可能,考慮到張衍一的神秘消失,這個可能性無疑是存在的。但她又不敢擅自期待,以免失望,說到底,天師府若肯出手幫她,何必等到現在?
而坐鎮雲浮的那位藩王,更是除開靖王徐聞外,最令她警惕的一位。
原本預想中最好的結果,也隻是將其驅趕回雲浮,可冬天還沒有到來,趙都安就帶回了他已身死的結果。“真的不能再真,是張天師出手了。"趙都安殷切地解釋。
接著,在徐貞觀困惑的目光中,趙都安從那一晚,他率領隊伍潛入鏡川邑,先入淮安王府,又遭遇神龍寺兩名厲害僧人阻擊,最終在百世園林中爆發大戰說起。
一直講述到他一路逃到正陽山後,張衍一如何鎮殺喪神,導致徐敬塘“意外"身死,以及之後老天師的全套計劃。
因發生的事太多,哪怕趙都安已精煉了許多,但還是廢了不少口舌。
“所以,是張衍一順水推舟,借你為誘餌,布置了這些?”
徐貞觀表情變幻,終於明白了感應到的那兩次天地波動,分別對應著什。
趙都安“恩了聲,道:
“也是某種程度的各取所需吧,說起來,徐敬塘也是咎由自取,若他野心肯小一些,老老實實撤回雲浮,沒有附身喪神,張天師也不會插手,恩,這也算是打了個天人協定的擦邊球?”
徐貞觀卻沒有在意這些,而是隻覺心頭一顆重石,驟然一輕!
並沒有太大的喜悅,更多的是輕鬆,就像懸在井中的水桶,終於提了上來,提水的臂膀鬆緩下來,有的隻有酸痛後的疲意。
徐敬塘已死,雲浮叛軍便再不成氣候,徹底將其擊潰,奪回雲浮幾乎再沒阻礙了。
剩下的,無非隻有個留守雲浮本地的大公子,據說也是個被酒色掏空的色..……
而奪下半座淮水,雲浮安定下來,可以說困擾朝廷最大的危機已解開了一半。
甚至於..……
當徐敬塘死亡,淮安王投靠的消息傳開,八王聯盟極可能動搖。
就如一局棋,下到了中盤,一次勝負手,就可能徹底扭轉局勢,令攻守之勢異。
“好,很好,非常好。”女帝一臉說出三個好字,情緒激蕩。
趙都安則沒忘記匯報另一條關鍵情報:
“對了,張天師似知道龍魄在我身..……”
他將書院中的對話也轉述了一番。
女帝聽完愣了下,皺起眉頭:“朕不曾透露,那想必是他看出來了。”
趙都安道:“臣在意的,是他最後那句提醒,顯然是在暗示我,龍魄可以被駕馭。”
張衍一方才說,龍魄乃“武神"雛形,與神明不差多少,再結合徐敬塘駕馭喪神,趙都安自然能聽出弦外之音。
駕馭龍魄?
這個可能,當初君臣二人第一次“坦誠相交"時,就嚐試過,但皆以失敗告終。
截至目前,二人尚未探索出如何駕馭龍魄的法子,以至於,這太祖皇帝留下的傳承,仿佛死了一樣沉眠著。
“聽他的意思,隻有我遭遇生命危險,要死了,才可能令龍魄蘇醒。"趙都安苦笑搖頭。
他總不能真做實驗吧?
哪怕是讓貞寶出手,若出了些許差錯,死前龍魄沒複蘇,人也沒救回來,可就鬧了大樂子了…“或許是時機未到,"徐貞觀略一沉吟,有理有據地道:
“龍魄乃先祖所留,人世間亦乃先祖所留,或許掌控龍魄的方法,就藏在其中。這樣吧,你先與朕去將這消息告知諸卿,之後朕再進人世間,尋那個章回,問個明白。
.……趙都安遲疑道:“今天嗎?”
徐貞觀瞥了他一眼:“有問題?”
..沒。"趙都安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開始思索等進了人世間,如何忽悠她。
不過在此之前,女帝還要召開一場朝會。
陽光灑在深紅色的宮牆上,白玉的欄杆在日光下也閃耀著柔和的光。
午門外,伴隨女帝傳出的命令,京中朝堂上有頭有臉的官員們紛紛從各官署中急匆匆趕到。大群官員近乎是腳前腳後抵達,心頭緊張,議論紛紛。
“王大人,可知曉發生何事?陛下怎突然急召?還喊來這多朝臣?”
“周大人可問錯人了,我也是一頭霧水啊,不過,隻怕大概率與淮水戰事相關。
“也未必,西平道和鐵關道那邊,不也戰況焦灼?唉,多事之秋。”
“往好了想,有趙都督率軍南下,縱使再不濟,也該能收回半座淮水吧?”
穿著官袍的臣子們三兩聚集,低聲議論,心頭如壓重石。
生怕京外傳來噩耗。
“袁公?您可知曉發生了什?"這會,有眼尖的人見袁立走來,忙問道。
大青衣搖了搖頭,他同樣不清楚。
倒是緊隨其後的樞密院副樞密使似知曉少許,隻是悶不吭聲。
“太師也來了!”
又過了一會,修文館方向,耄耋之年的太師董玄亦在韓粥攙扶中下了車,走了過來。
引得百官行禮。
“走吧,人應是全了,莫要聒噪,有何疑問稍後見了陛下便知曉。"董太師說話有分量,百官不再議論。一起朝金鑾殿走去。
若是尋常召喚,在偏殿即可,這次選在下午在金鑾殿議事,可見絕非小事。
群臣入殿,老宦官孫蓮英手捧拂塵維持秩序。
眾臣安靜地等待了會,外頭才傳來尖細的聲線:“陛下到!”
群臣列成左右兩隊,轉身望去,隻見金鑾殿大門中央,午後的陽光繞過門檻,灑在大殿地板上。晃出大片光暈。
殿外左右侍衛佇立,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為首的,赫然是穿常服,裙擺拖曳地麵的虞國女帝,滿是天家威嚴。
“恭迎陛下!"群臣行禮,而後不少人驚訝地看到,一個戴著白色麵具的人,竟跟在女帝身後,也走進大殿。
梨花堂白臉緝司?
趙都督的手下?
不少人心中一動,都還記得,上次中秋登高,便是這名神秘的緝司帶回了前線的消息。
之後這些天,白臉緝司二度消失,如今突兀出現,無疑已印證了某些猜測。
趙都安目不斜視,一直走到了龍椅下方,才停下腳步,在孫蓮英古怪的眼神中,與老官宦站在一處,擠眉弄眼。
徐貞觀邁步,坐上龍椅,俯瞰群臣,抬手免禮,而後清冷的嗓音回蕩:
“午後召諸卿來,乃是為兩件事。其一,為前線傳回最新戰報,鏡川邑已回歸朝廷,淮安王府亦歸順效力,慕王徐敬塘失蹤..….”
沒有寒暄,沒有廢話。
女帝開口就是一張王炸,登時如同在平靜的湖泊中投下一顆巨石。
頓時,金鑾殿上喧囂起來。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露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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