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適者生存

類別:未分類 作者:木子玲 本章:第8章 適者生存

    申時,顧艾在灶房中學著做魚,在她才將鱗片刮下來的時候,看見傅澤正從大門往麵進。她急忙扔下手中的魚往外跑,將傅澤攔在了庭院內,氣喘籲籲道:“太子殿下,二殿下還在睡著。”



    傅澤腳步一頓,溫和笑道:“這個時辰還在睡,莫不是生了病?”



    顧艾回道:“這倒是沒有,隻是舟車勞頓加上昨夜喝得酩酊大醉,宿醉一過身子困乏的厲害,這才一睡不起。”



    傅澤臉上浮現幾分愧意:“是我這個當兄長的沒有盡到責任,既然知道他要來崖城早該有所準備。昨天之事是我沒有辦好,讓他生氣了。”



    雖然不知傅澤所言之事究竟指的是什,可是她心也清楚在這個時候斷然不可說錯了話,否則就會得罪兩方,她心細細斟酌一番,謹慎回道:“二殿下與您是兄弟,即便是生氣,很快也會和好。您溫和有禮,二殿下心直口快,想來也正是因為他知道您不會心生計較,才會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麵給你看。”



    傅澤第一次見顧艾時,見她神色哀傷至極,似乎正在經曆人生之中巨大變故。可如今見她,絲毫不見她有任何難過,能伶牙俐齒維護傅繹還不讓他心生反感,他道:“你稱二弟為二殿下,這說明你還不是他的親信,既是如此何須為他費盡心思?”



    顧艾道:“您有所不知,二殿下給我一個機會,隻要我夠努力,就能成為他的親信。”



    傅澤更是來了幾分興致:“你可知道,我那二弟是個不太懂得拒絕的人。可你看看他身邊能留下來的,自始至終也隻有薑虎與王良。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顧艾道:“我不喜歡揣摩別人的心思,二殿下既然沒有留下其他人,這自然有他的道理。”



    傅澤笑意漸濃:“我以為此刻所言正是你所在意的。”



    顧艾微微搖頭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會越大。就讓一切都隨緣好了,二殿下想要我留下來,那我便留下來……”



    “倘若你努力過後,他依然沒有留下你呢?”不待顧艾將話說完,傅澤就出聲打斷了她。



    顧艾毫不隱瞞道:“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這回答倒是讓傅澤有些意外,他道:“這樣簡單的問題,為何會想不到?”



    顧艾回道:“該來的始終會來,不該來的想了也是徒增煩惱。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再庸人自擾。”



    傅澤不由多看了兩眼顧艾,頗為欣賞道:“你倒是跟很多人不一樣。”



    顧艾正欲要再說些什,忽然覺得身後有人似乎在注視著她,她轉過身看見傅繹正斜倚著門上,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此時斜陽漸沉,昏暗的日光灑在傅繹身上,朦朧之中減少了傅繹身上不少戾氣,她朝傅澤微微點了點頭,往傅繹身邊走去,等走得近了些才看見他滿眼困意,她低聲詢問:“莫不如再去睡會兒?”



    傅繹沒好氣道:“睡什睡,你們說話聲音這大,吵死人了。”



    顧艾尷尬不已,立刻認錯:“我錯了。”



    傅繹本想將顧艾說教一番,沒成想顧艾會這快就認錯,原本心中準備好的說辭此刻全然間都用不上了,他轉過身又看向傅澤,嘖嘖兩聲道:“大哥莫非是看中了這個葉草,所以故意將我說得那般不堪?”



    傅澤看了一眼顧艾,見她臉色有些緊張,便出聲道:“既是你身邊的人,我哪有挖人牆角之理。隻是見他來路不明,想要幫你試試他對你是否真心。”



    “如此說來,我倒是應該好好謝謝你。”傅繹將顧艾往自己身邊拽了拽,口氣有幾分不耐煩:“既然你也知道是我身邊的人,那就不要多管閑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處理。”



    傅澤有些無奈,失笑道:“我是為你好,你卻反過來責怪我。你放眼瞧瞧,宮頭除了我,誰還對你這樣關心……”



    “跟你說過多少次,我不需要這樣的關心。你若真想關心我,就給我找些像樣的女子來供我歡樂,不要隨便找些不入眼的來給我添堵!”傅繹說著說著還來了氣,對著傅澤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就昨天那些姿色,連都城最尋常的女子都比不過!”



    傅澤歎了口氣:“二弟,這是崖城,又遭洪澇,但凡有點姿色的女子,早就被人帶去了別的地方,能留下來的已經是這兒極好的了。”



    傅繹得理不饒人:“反正我也懶得出門去找女子,一切都是你一手操辦,還不是你說什就是什。”



    傅澤拿他絲毫沒有辦法,便哄著他道:“你若是不信,不如與我走一遭,看看我所言是虛是實。”



    傅繹卻不再理會傅澤,轉身就往屋子麵走,還不忘跟葉草交代:“快去做飯,我餓了。”



    經傅繹一提醒,顧艾才想起來灶房她做了一半的魚,連忙開口道:“我這就就去。”



    傅澤看著顧艾的身影,不由勸了傅繹幾句:“既然想要收為己用,至少對人不要太過苛責。否則又有誰能長久跟著你?”



    對傅澤的好心勸慰,傅繹並不領情,提起茶壺倒了杯茶,端起來喝了幾口,潤過嗓子之後才道:“多管閑事。”



    傅澤早已習慣傅繹這樣的態度,故而也不生氣,反而順著他道:“好,好,我們不說這個了。你就跟我說說,怎忽然想著來崖城這個洪澇之地?”



    “你能來,為什我就不能來?”傅澤不答反問。



    傅澤歎了口氣:“二弟,你就不能與大哥好好說話?”



    傅繹理直氣壯道:“那你倒是給我找幾個美人來啊!”



    傅澤耐心跟他道:“你我並非一般富家公子,不能隻顧尋歡作樂。你要心懷天下,試著為父皇分憂……”



    “大哥,你有完沒完?”傅繹的臉色十分難看,儼然氣了,大聲道:“我舟車勞頓來看你,你不盡心給我找美人也就罷了,還要不停地數落我。”



    “是,是。”傅澤溫和笑了笑,跟他賠禮道歉:“你不遠千來看我,本就累得要命,我不該說些叫你掃興的話來。”



    “你知道就好,你常常跟我說要心係百姓、要知人苦樂、還要兼濟天下。我也是百姓,所以你的心要係我、要知我苦樂、還要兼濟天下中的我。”傅繹說得頭頭是道。



    傅澤被他這番大道理弄得忍俊不禁:“你若是百姓,那叫天下百姓情何以堪?”



    傅繹頭一揚,振振有詞道:“我現在連自己都顧不過來,還管別人作甚?再說了,你也曾經跟我說過窮則獨善其身,對不對?”



    “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傅澤搖了搖頭,語氣有幾分無奈:“若是讓父皇知道了,又要將你一頓好訓。”



    傅繹一點也不擔心,十分自信道:“你不會叫他知道。”



    傅澤正欲再開口說話,門外忽然有人敲門:“二殿下,飯菜已經做好了,可以送進來?”



    “可以。”傅繹大聲道。



    門很快被打開,傅澤往門口看過去,見顧艾手中提著一個食盒,個子矮小、身形又瘦,本就不大的食盒再她手中卻顯得要大了許多。傅澤站起了身,欲要去幫顧艾拿過來,而傅澤卻開口阻止道:“這是他應該做的,若是你幫他拿了,他還有什理由跟著我呢?”



    傅澤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顧艾搶了先:“太子殿下,二殿下說得一點也沒錯,這些都是我分內之事。”



    見顧艾語氣誠懇,傅澤也不再開口說話。飯盛上來之後,傅澤看了看菜品,笑著跟傅繹道:“都是你喜歡吃的。”



    傅繹道:“隻可惜手藝並不怎樣,隻能湊合吃罷了。”



    顧艾連忙道:“我一定會越來越好。”



    傅繹瞥了一眼她,見她臉色有些擔心,不由煩躁了幾分,可又想起她膽子很小,也懶得再與她計較,隻揮了揮手、叫她退了出去。



    顧艾才出了門,就看見薑虎與王良正從外麵回來。她迎了上去,與他們道:“你們也該餓了吧,我做好了飯菜,現在你們想吃?”



    “肯定想吃啊,我們就是為了回來吃飯才特意快馬加鞭趕回來。”王良轉頭看向薑虎:“對不對?”



    “嗯!”薑虎回道:“你做的飯菜很合我們的胃口,主子也吃了不少。”



    顧艾才從傅繹的屋子出來,明明聽見傅繹說她做的飯菜隻能湊合著吃,想來眼前這二人該是為了給她信心,才刻意說得這番話,這叫她心中溫暖不少。進了灶房,將飯菜盛了出來,三人就圍坐在一張狹窄的案桌上吃了起來。



    薑虎忽而看向顧艾道:“小草,你是花舟城本地人吧?”



    顧艾不知薑虎為何會問此話,又清楚如今傅繹暗中留意著顧家之事。由於不知薑虎來意,她不敢冒犯回答,隻好反問他:“你怎知道我是花舟城的人?”



    薑虎道:“你做飯口味與花舟城很像。”



    沒想到薑虎會觀察的如此細致,她隻好承認下來:“我從小在花舟城長大,所以口味與花舟城的人一樣。”



    薑虎又問:“你對顧韻這個人可有些了解?”



    顧艾心尖微微一顫,她不僅了解,還可以說十分熟悉,難道薑虎想從花舟城的人口中探出一些消息?顧艾心中波瀾萬千,可麵上卻不動聲色:“他對我們老百姓很好,若有貧苦人家揭不開鍋,他會自掏腰包接濟人家。逢年過過節會帶著屬下去看望一些孤寡老人。有一年旱災很嚴重,百姓顆粒無收,他將顧府倉糧發放給老百姓,因為有他帶頭開倉,連帶著地方大大小小官員都開倉放糧。聽說那一年,顧家糧倉所剩無幾,顧家公子小姐因食不果腹都很瘦弱。後來老百姓又自發將家中糧食上繳至顧府,說決不能連累好官受苦。”



    “也是從那年之後,顧韻在花舟城名望極高,甚至一度傳到了都城。”薑虎有些不解:“倘若真如你所說,為何顧韻出事之後,花舟城百姓無一人為顧韻平反,這案件就草草了結。辦案效率之高,乃是我等從未見過。”



    薑虎不解的地方,也正是顧艾不明白之處。她爹對百姓如此好,可到頭來大難臨頭,那些百姓卻不聞不問也就罷了,還四處傳散她爹的流言蜚語。曾經一個不貪不占的清官,眼睜睜地被人傳成奸詐下作奸臣。



    顧艾輕輕地一歎,開口道:“那誰知道呢,人心隔肚皮。不過我在顧府那幾日,倒是見過顧府的仆人暗地傷心。”



    一直悶頭吃飯的王良這個時候忽然看向薑虎:“小草說的這話,我跟主子也提過。”



    “二殿下也問過顧韻的事情?”顧艾佯裝不知情,問向他們二人。



    薑虎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王良搶了先:“是啊,主子看不慣那些仗勢欺人的幾個官員,所以就半路攔了一下,卻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複雜……”



    “王良,你說的太多了。”薑虎提醒道。



    王良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跟薑虎打賭:“我跟你賭一百兩銀子,小草肯定會留下來。咱們主子就從沒有讓一個外人跟著他這久。”



    “我不跟你賭,這個沒有意義。”薑虎跟王良說話,而是看向顧艾道:“在這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不要說。若是我們有需要,會主動跟你提。”



    顧艾點點頭:“我記下了。”



    王良不滿道:“薑虎,你這樣做可過分了。小草是自己人,你怎還跟防狼一樣防著他……”



    “現在二殿下還沒有接受我,薑大哥這樣做是對的。王大哥,日後你不要與我說太多,以免到時候惹二殿下不快。”還沒等王良把話說完,顧艾就已經打斷了他:“不管二殿下最後接不接受我,你們都是二殿下的人,千萬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起爭執,這讓外人看了會說些不好聽的話。”



    顧艾此言一出,薑虎不由地多看了她幾眼,她年紀比他們小上幾歲,卻這樣明事理。薑虎雖是看著顧艾,可話卻是對王良說的:“有些人仗著自己年紀小些,就想說什說什,想做什做什,出了簍子總要我來解決,還美名其曰要尊老愛幼。不得不說,跟某些人比起來,你可是強太多了。”



    王良急了:“你說誰呢!”



    “該說誰說誰。”薑虎一派淡然,慢條斯理吃著飯。



    王良氣呼呼地撈起袖子,一副要跟薑虎打架的姿勢,顧艾忙在一旁勸道:“薑大哥就是說著玩玩,要是他真瞧不上你,早就不搭理你了。你怎還較起真來。”



    “哼!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你。”王良繼續吃飯,跟顧艾陰陽怪氣道:“以後啊,你可千萬離這個薑虎遠一點,他一肚子壞水兒,罵人也不指名道姓,就愛使陰招。”



    盡管王良一直說著薑虎的不是,可顧艾卻心知肚明,隻有在雙方關係極好的情況下,才會互損為樂。她在一旁聽著有趣,卻並不參與。



    說者有心,可聽著無意,薑虎任由王良說得口幹舌燥,他偏偏安如泰山、神色未變。



    過了許久,王良自覺沒趣便也不說了。幾人吃完飯,顧艾收拾碗筷拿去洗刷。薑虎跟王良並不急著走,在灶房又聊了片刻,直到顧艾將碗筷洗碗,他們二人才起身離去。



    顧艾看著他們的背影,微微揚了揚嘴角。她心明白,他們是怕她一人會感到孤單,所以故意在這兒聊著天,借以讓她打發時光。



    越是與他們接觸,她就越是能發現,其實他們外表看上去難以接近,可是真正與他們相處時,便會發現他們的好……



    顧艾將灶房收拾後,仍然未曾看見傅澤從傅繹的屋子出來,她不知碗筷何時去收,也不知他們的談話何時去休,怕冒然進去會惹二人不快。



    在庭院,顧艾走來走去,隻能在門口等待。



    “葉草?”



    正在顧艾來回徘徊時,她忽然聽見傅澤在喊她,她回頭道:“你們談完啦?”



    傅澤點了點頭,又道:“是想進來收碗筷?”



    “是。”



    “那你為何不直接進去,還要在門口等。”傅澤問。



    顧艾回道:“怕聽見不該聽見的。”



    傅澤感慨:“你還真是謹慎。”



    顧艾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傅澤溫和笑一笑:“你很聰明。”



    這傅澤莫名其妙地誇她,讓她有些不解:“太子何出此言?”



    傅澤解釋道:“你在二弟麵前表忠心,在我麵前談親情。言談舉止落落大方,讓人無可挑剔。”



    原來他指得這個,顧艾心中明白之後,坦然道:“既然我要跟隨他,自然要表忠心。而我與你之間,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一個是身份卑微的黎明百姓,本就沒有什可以談,唯一能談得便是你跟二殿之間的親情。”



    傅澤微微搖了搖頭:“你再往深想想。”



    顧艾仔細想了片刻,方才知道他指得是什意思,隨即一笑:“曆朝曆代皇子間明爭暗鬥的事並不算少,我私心想著你們能和睦相處,這對大家都好。”



    傅澤讚許道:“此言甚好,你不僅聰明,還富有遠見。”



    顧艾道:“太子過獎了,這道理但凡讀些書的人都知道。”



    傅澤與顧艾交談間,見她神色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又聽聞她是在顧府見到傅繹,便問:“你與花舟城的顧家可有什關係?”



    原本內心平靜的顧艾因他這一句話,心跳猛地跳快了許多,她怕他知道了什。她故作鎮定道:“敢問太子何出此言,我與顧家的人長的很像?”



    傅澤笑道:“我也並無他意,隻是覺得你一言一行並非一般侍衛所能比擬,而你確實在顧府做侍衛,我便猜測你有可能是顧家的遠方親戚,家道中落後被顧韻收留……”



    聞言,顧艾心思稍定,跟傅澤道:“我爹是個教書先生,自我幼年起便經他悉心栽培,可惜他去得早。娘為了圓我爹遺願,這些年即便家中貧苦,也給我找當地最好的先生來教導我。後來……後來我娘也去了。那時候我無依無靠,隻知道花舟城有一個大官叫顧韻,他位高權重,又對老百姓很好。所以我便投奔與他,想倚仗他來完成爹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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