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趙興的質問,金紋梁柱聲音似乎有些空洞而低沉,似乎在回憶。
“我殺了他嗎……是的,我殺了他。”
趙興不由得思緒翻滾。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本我派司農探索野外,死亡最多的就是在收服兵種的過程中。
以致於常常有人說,死在收服神枝奇木之下,是本我派司農的歸宿。
沒想到宇珩神王也沒能逃脫這樣的宿命。
仔細想想,自己曾經也碰到過這樣的事情,在月珞陵園的古墓中,千幻樹就誘害過自己,當時千幻樹是生死道域境,自己僅僅是本源境,差點就上了大當。
趙興從未聽說過界神樹,但想來這一株生長在時間長河旁邊的神樹,極為不凡。
以致於引發了宇珩和其餘神王的爭奪和廝殺。
不過趙興翻滾的思緒很快就被求生欲所占據。
很顯然這一株界神樹分枝,要霸占自己的體內世界,這個進程,是一種類似於奪舍的過程。“這次沒人會救我了,我必須自救。”趙興心中飛快的分析著。
“界神樹分枝和我廢話這多,總不能是因為大仇得報,無人訴說,所以才這說。”
“宇珩作為一位神王,不可能沒發現它的存在,很有可能發現了,並留下了牽製手段。”
“那到底在哪?”
趙興此時雖沒了祖皇朝笏,沒了神力,也不能動,但可以調動法力。
真靈不能出命宮,但可以施法。
他施展七曜無量天,試圖奪回界核的控製權,不讓對方進入體內世界,不過一陣激蕩之後,界核毫不動搖。
“沒用的。”金色的神木上,青年的虛影再現。“你的天賦很不錯,但隻是一個半神,根本影響不到我。”
“我不會殺死你,隻想控製你,帶我回到宇宙之森。”
趙興對他的話是半點都不信。
控製自己成為奴隸,和殺死自己沒什區別,失去了自由意誌,不過是行屍走肉,和死了沒區別。“不知你是九大分枝中的哪一枝?”
“宙淵。”
“是宇珩神王命名的?”
宙淵不說話了。
趙興乘勝追擊:“你是來到體內世界後才誕生的靈智,你的一切認知都是跟著宇珩神王學到的,某一時期是否視他為父神?”
宙淵還是沉默。
“讓我猜猜,你其實在說謊對不對?”
“所謂的潛伏、隱瞞其實是假的,宇珩神王一開始就知道這株神木誕生了靈識,甚至還教過了你很多東西……隻是你背叛了他。”
“錯!我誕生之初,便開始吸收這座世界的養分,而他總是以神念在洗滌我的本體,我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很多東西。”宙淵反駁。
“他對你的培養,已經超出了對培養兵種的程度,甚至有把你當成家人一樣對待……”趙興自顧自說著。
“你猜對了又如何?他不過是把我當成工具,為了他道侶靈魂準備的容納之所。”
“那他為什沒有和璋月提起?”趙興冷笑道:“你既然知道這多,當知宇宙的四界論牢不可破,宇珩神王去了一趟宇宙之森,想必也清楚誕生於大世界的生命會隨之大破滅一同消失,這是無法更改的結局。”
“如果他有意把你做成草人身軀給璋月使用,那他早就該通知璋月了,畢竟那個時候璋月未死!”“他之前身受重傷,體內世界已經出現了破裂,但仍舊有恢複的希望,隻不過是想做成了再告訴她。”“哦。既然如此,那他為何要告訴你璋月的存在。”
“神王塔是用來鎮壓我的,他臨死還想讓我為他的傳人為奴,你完全錯得離譜!”
“那你隻有跟著我一起才能出去?”
宙淵突然不說話了,原本有些激動的情緒,似乎又平靜了下來,聲音也平淡了很多:“你不必浪費心思了,沒有用的。”
“我能動用的是堪比神王的偉力,你無法反抗。”
“因果道誓已成,你會出去的。”
趙興也沉默了下來,他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也想從這些交鋒得到一些信息。
確實了解到了一些有用的,比如神王塔是用來鎮壓宙淵。
但僅僅這些還不夠。
就在這時,趙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腳下,那躺著一隻金步搖。
隨著宙淵所化的青年進入到神木體內,金步搖卻被排斥掉在了地上。
“地通法,挪移!”
趙興的十八劫真靈調動法力,讓這地麵拱起蠕動,就金步搖往自己身上遞,他還真做到了!不過這也幾乎花費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控製金步搖,刺向自己的界核,此時界核被一股力量包裹著。
“鐺。”
這一刺,金步搖化為了粉末。
“嗤~”
宙淵傳來嗤笑聲。
“故意丟你腳下,你還真去撿?”
“看來你也沒那聰明。”
“他的確有效?”趙興卻不惱怒,隻是發問。
“不錯,但在你進來之後,我第一時間就拿走了,已經沒什可以阻擋我。”
“你說你有神王之能,卻不能禁用我的天時地利法力,豈非可笑?”趙興反諷。
“沒關係,一會你就笑不出來了。”
趙興又將身上唯一的一件東西丟了出去,這是過關的將令,這是他進來的憑證。
將令果然阻止了神木的進入,但也很快消融。
趙興心中沉到穀底。
這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沒什可以救他了。
“不知道大佬們能不能將我複活。”趙興心中感歎著,他已經沒有更多的辦法可想了。
然而就在這時,腳下的大地突然震動起來。
哢哢哢~
趙興感覺宙淵的本體往回退了一截。
“嗯?發生了什?”
趙興和宙淵齊齊看向神王塔外。
有一道聲音若有若無的傳入腦海中。
“趙興,先借你的東西救一下命……”
“書來!”
“青榆子,你好膽!”
“媯澤神將,你個溝槽的天天紮老子,忍你很久了,受死吧!”
“靳神王,請殺了他們……”
“啊”
隨後就是一聲巨響,初始時還有慘叫聲,可很快戛然而止。
“青榆子?”趙興眼中燃起希望。
處於宇珩神王的體內世界,這體內世界完全神隱,他根本不可能向月神宮主和無量真神呼救,可就處於體內世界的青榆子,卻有可能的。
“老青,快救我!”趙興找到青榆子曾經給自己傳遞香火的念頭,心中瘋狂的嘶吼著。
神王塔外,青榆子站在一具高傲的神影背後,看著眼前倒在草原上的屍體殘骸,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但這氣息卻是紫色的。
他軀幹是裸露的,腦袋長滿了藤蔓,胸口、背部、爬滿了蘚類,雙腳更是變成了木頭。
“狗草的變態!”青榆子回想過往,越想越氣。
他跑到一具殘骸麵前,瘋狂鞭撻屍體,這具屍體是屬於媯澤神將的。
“變態的本我派老子見多了,你這變態的真是世間罕有,草!草!草!”
“五百年,你知道這五百年老子怎過來的嗎!”
最終,青榆子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卻又猛的彈起來,因為這屁股上還長著竹子呢。
一旁的靳神王看不下去青榆子這幅慘狀,伸手一指,頭頂的星羅皇冠散落光輝。
“嗤嗤嗤””青榆子體內不斷有種子和植物撕裂肌膚,被排斥出來。
“呼~”最後一把火燒為灰燼。
青榆子得以迅速恢複人形,隻是神力已經大不如之前。
“多謝靳神王!”
青榆子朝著這位被召喚出來的神王拱手。
“你可還有求於本王?”靳神王問道。
沒有,靳神王就該回到丹書內了。
青榆子本想說沒了,可此時卻突然聽到了趙興的聲音。
“嗯?”
仔細傾聽了一陣,青榆子臉色一變,他連忙拱手:“靳神王,請進此塔,助我好友脫困!”靳神王隨即抬頭,看了一眼那座被植被覆蓋的高塔,搖了搖頭:“不行,我答應過璋月神王,不得進神王塔。”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了,自然認得出這是宇珩神王的神王塔。
“還有這樣的規矩?”青榆子急了,“靳神王,可這麵根本就不是宇珩神王的傳承,有一株神樹成了精,要害人啊。這是意外,不能算壞規矩吧?”
“承諾就是承諾。”靳神王毫不動搖。
“好,那你不能進神王塔,就在外麵打兩套拳,就和剛才那樣。”
“以擾動神王塔周圍的時間本源為目標。”
靳神王明顯愣了一下。
不過思索片刻後,仍舊點了點頭:“好。”
“!!!”
趙興聽到的聲音開始變得有規律起來,好似有一道鐵錘砸在虛空上,將周圍的壓製敲鬆了一些。神木之上,宙淵的虛影浮現,有些惱怒的看著外麵打拳的武神王,還有持著丹書的青榆子。“這個混賬東西,困在化生澤中那久,竟然還沒死。”
趙興卻心中大喜,老青真是福星啊。
他居然脫困了,而且也到了神王塔前來。
然而很快他又沒那開心了。
因為他發現老青和丹書中召喚出來的神王本紀身,並不進來,一直待在神王塔外。
“怎回事?為什不進來?”趙興疑惑。
“你指望靳神王進來?”宙淵冷哼一聲:“他曾受璋月所邀,三次前來流空澗,協助璋月逆轉時空,試圖複活宇珩。”
“徒廢一番功夫,璋月知道事不可為,便要求襄助者不得透露此間的信息,更不得踏入神王塔內,幹涉傳承。”
“趙興,你無法阻止我。”
時間流逝,處於外界的青榆子一直吩咐靳神王幹擾,可趙興卻仍舊無法脫困。
雖然劇烈的動蕩使得神木進入體內世界變慢,但這種蠶食還是在進行。
趙興漸漸感覺不到界核的存在,也感覺不到體內世界了。
好似它已經不屬於自己。
他的思維也逐漸僵化,拚盡全力掙紮,也無法擺脫。
最終他越來越恍惚,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斷斷續續起來。
每隔一段時間,他才會看清楚。
而每次看清楚,就發現神木越來越短,顯然已經快完成入侵了。
“老青……”趙興趁著自己還清醒,開始交代後事。
“帶著我的東西,離開這。”
“告訴姬姒,無量真神、月神宮主,還有我的家人……”
“對了,以防萬一,我不能複活,十方山經……”
神王塔外,青榆子眉頭緊皺,低喝道:
“趙興,別說喪氣話!”
“努力溝通你的體內世界,在體內世界中對抗它!”
“本我派司農和植物兵種的關係,無非就是看誰的意誌更強,隻要你能溝通體內世界,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別放棄,千萬別放棄!我拿了你一堆寶物回去,別人還以為我青榆子殺人奪經呢……別說給我聽!”青榆子不斷的給趙興加油打氣。
“不行了,體內、失去了控製……它太強了,我頂不住,好困……”趙興的聲音斷斷續續。“頂不住也要頂!”青榆子的聲音如雷霆霹靂,在趙興腦海中響徹:
“你知道我之前怎被困在什地方嗎?化生澤!”
“五百年啊,那化生澤中有很多部族,都是宇珩神王體內世界誕生原始人族。”
“草,你都不知道那些神多變態,我嚴重懷疑,這些原生人族,繼承了宇珩神王的陰暗麵……我被他們種了不知道多少寄生種,有些還種在靈魂中。”
“我好困………”
“別困,我給你說點刺激的!”青榆子斷喝道:“你知道嗎,有幾十年,我的本相甚至還被那個媯澤神將改造成了女人,甚至連靈魂認知都扭曲了,這個死變態居然還要和我雙修……”
..…”趙興被青榆子這一說,居然還真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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