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的日頭剛爬過東邊的山崗,周家莊的土路上就揚起一陣塵土。
張建設騎著輛二八自行車走在最前,後座綁著個鼓鼓囊囊的藍布包,他媳婦牽著張燕的手,張璐拎著串紅鞭炮,一蹦一跳地跟在旁邊。
村口的歪脖子樹下,治安隊的王隊長正帶著兩個隊員巡邏,見了這一行人,老遠就笑著迎上來:“是建設哥啊!這是帶著全家來拜年?”
張建設住車,腳往地上一撐:“可不是嘛,給老爺子和益民奶奶拜個年。”
“快請進快請進!”大隊長往旁邊挪了挪身。
張建設一家人順著村的主路往走,路邊的人家都敞開著門,看見他們就熱情地打招呼。張建設一家,不是第一次來,所以跟村人也算熟悉。
走到周益民家那棵老槐樹下時,院門正好開著。
老爺子正蹲在門檻上給旱煙鍋裝煙,看見他們,手的煙杆“當嘟”一聲掉在地上,連忙起身往院喊:“老婆子!快出來!燕丫頭他們來了!”
周益民奶奶手還攥著塊擦桌布,從屋顛顛地跑出來,看見張燕就往跟前湊:“燕丫頭,可把你盼來了!”
她拉著張燕的手上下打量,“又長個子了,這棉襖真好看。你們來怎不提前說一聲?好讓益民去村口接你們啊。”
張燕的目光在院轉了一圈,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眼閃過一絲失落。
張建設把自行車後座的布包卸下來,笑著說:“老爺子,這不是想給你們個驚喜嘛,過來給您和奶奶拜個年。”
張嬸也跟著說:“是啊大爺,嬸子,我們帶了點東西,不值錢,是份心意。”
說著就打開藍布包,麵露出兩瓶衡水老白幹、一包槽子糕,還有用網兜裝著的六個蘋果,紅通通的格外喜人。
張璐從他爹手接過個油紙包,舉到老爺子麵前:“爺爺,這是我娘做的糖火燒,給您吃。”老爺子笑得眼睛眯成條縫,接過東西往屋讓:“快進屋坐,外頭冷。益民這小子……”
他話沒說完,就聽見東廂房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從床上滾了下來。
奶奶拍著大腿笑:“準是這懶小子醒了!昨兒守歲熬到後半夜,這會兒還沒起呢。燕丫頭你別見怪,我這就去叫他!”
張燕連忙擺手:“奶奶您別忙,讓他再睡會兒吧。”
嘴上這說,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廂房的門,嘴角悄悄翹了起來。
張建設把帶來的東西往炕桌上放,跟老爺子聊起了城的新鮮事。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混著屋簷下殘留的鞭炮碎屑味,滿屋子都是熱熱鬧鬧的年味兒。
張建設把帶來的東西往炕桌上放,跟老爺子聊起了城的新鮮事。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混著屋簷下殘留的鞭炮碎屑味,滿屋子都是熱熱鬧鬧的年味兒。
奶奶拉著張燕的手,往東廂房走:“燕丫頭,你益民哥那屋暖和,去坐坐。我去燒水,讓他醒了就給你泡茶。”
張燕的心“怦怦”跳著,腳像踩著棉花,跟著奶奶走到廂房門口。
門沒關嚴,留著道縫,她推開門,一股淡淡的皂角味撲麵而來。
周益民正趴在炕上睡得沉,側臉埋在枕頭,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片淺影,嘴角還微微翹著,像是做了什好夢。
奶奶輕手輕腳地退出去,順手帶上了門。屋瞬間靜下來,隻有周益民均勻的呼吸聲。
張燕走到炕邊,看著他熟睡的模樣,臉頰悄悄發燙。
上次見周益民,還是幾天前,如今臉蛋白淨了些,下巴上冒出層淺淺的胡茬,看著比往日多了幾分硬朗。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坐在炕沿,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沒驚動他。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落在他額頭上,張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剛觸到他的臉頰,就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
他的皮膚有點涼,帶著清晨的寒氣,她忍不住又輕輕撫上去,指腹蹭過他的眉骨,心像揣了隻小兔子。
就在這時,周益民的睫毛顫了顫。
張燕嚇得手猛地收回來,攥著衣角往後縮了縮,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活像個被抓包的小偷。周益民“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起初眼還有些茫然,等看清眼前的人是張燕,他猛地坐起來,被子從身上滑下去,露出麵的貼身小褂:“燕子?你怎在這?”
張燕的臉“唰”地紅透了,耳根燙得能煎雞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跟著爸媽過來拜年,奶奶讓我進來等你……”
周益民這才徹底清醒,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懊惱地拍了下額頭:“壞了!我怎睡過頭了!”他掀被子就要下床,腳剛沾地又想起什,轉身往炕縮了縮,“你……你先出去一下,我穿件衣裳。”
張燕“哦”了一聲,頭也不敢抬,轉身就往門口走,走到門口又停住,背對著他小聲說:“我在堂屋等你。”
說完就拉開門,像隻受驚的小鹿似的跑了出去。
周益民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手往臉上一摸,仿佛還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他三下五除二套上棉襖,胡亂係著扣子就往外衝一一未來的老丈人丈母娘都在堂屋,自己這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實在太不像話了。
剛跑到堂屋門口,就聽見張建設的笑聲:“這小子,總算舍得醒了!”
周益民撓了撓頭,紅著臉喊:“叔,嬸,新年好!”
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炕邊的張燕,她正低頭絞著衣角,耳朵尖紅得發亮。
“醒了就好,快坐。”張建設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臉上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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