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嗚咽,卷過鶴山深處山凹處裸露的嶙峋石骨,帶起刺鼻的土腥。
此處岩壁如刀劈斧削,岩體在慘白日頭下不見半分暖意,就在那凹底陰影,一個黑簸的洞口,宛如這座靈山內的一個傷口。
一杆杆麻幡在凹洞周遭插遍,幡麵隨著洞內粘稠的的死氣而飄蕩,緊接著幡上咒力被觸動,將飄出的死氣又逼回洞內。
洞內有人影蠕動,一個,兩個....整整一十三個身影,僵硬地排成兩列,踏著無聲無息的屍步,緩緩在碧陰火燭之間踱起了罡步。
他們高矮不一,裹著一式的不長不短的赤色布衫,臉上俱是紙錢般的慘白,皮肉緊貼顴骨,眼窩深陷如窟,嘴唇幹癟發青,體表覆著一層稀疏的茸茸細毛,毛色陰綠,俱是清一色的毛僵。
“善德公,都布置妥當了。”
一道人在法壇下細聲細語的道。
“辛苦你了,明輝。”
壇上善德公鼠四抬起沉垂的腦袋,對壇下道人笑著說道。
“不敢,善德公大公無私,我隻盡些綿薄之力而已,如何敢稱辛苦。”
“好了,婆婆媽媽。”
一位渾身濃綠長毛的人打斷明輝的話,道:“明輝,這不是客套的場合,我們的時機必須到位,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壇外兩邊,有坐水立火二人。
其中立火之人扯著嗓門道:“你這做師傅的,自個兒躲在穸山煉法,幾十年不見得回來見徒弟一麵,這乍一見麵就一副嚴厲神氣,俺也已經是做師傅的人,實在看不慣你這樣子。”
“二君自有大好道業,我這自甘下流之人如何比得。
我既入江浦穸山,棄道入魔,便是和這位明輝道人斷了師徒關係,往後他之榮辱同我俱無瓜葛,望二君在外千萬慎言,莫使我這卑鄙之人汙他之名。”
立火之人還欲說話,可見坐水之人從定中醒來,立馬閉上嘴巴,神色嚴肅起來。
“來了。”
坐水之人霖水君沉聲道。
一瞬間,洞內所有人俱是屏息凝視。
“善德公,接下來就看你施為了。”
“哈哈,分內之事。”
壇上鼠四灑脫一笑,隨即對著壇中金匱一指,頓時有滾滾黃煙噴吐。
“宣景。”
霖水君喊道。
綠毛人聽到呼喚,將擎著一麵尺餘長的白麻布幡展開。
那幡麵上汙穢不堪,透出大片暗褐色的、早已幹涸的血汙印子,甫一展開,血印中的符篆間隙,一個個赤身倒立的男女陰魔,肢體扭曲,痛苦狂亂。
他喉頭滾動,發出低沉的“噓…噓…”聲。
身後一十三個赤衣毛僵身上,血墨般的靈機從他們每一個毛孔噴出,澆灌在金匱濃烈黃煙之外,混為血橙一色,匱門大開,一具幹癟金人盤足浮出。
它大口的吞吐血橙煙霧,金身隱隱長大了幾寸,癟肚瘦臂略有飽滿。
鼠四伸出一手,倒出幾粒丹丸吞下。
他對那接火君道:“你這老小子不是一直好奇我攢了多少陰德嗎?今天讓你看看,我這許多陰德,能不能咒殺一位老妖。”
接火君佩服鼠四的膽氣,動用這金匱祭人術,除了有損陰德,更有諸多的不祥。
盡管鼠四有這些毛僵的屍血來祭養金匱,可以分擔不詳,但咒殺對象乃是百禽上真,就百禽上真的底蘊而言,當是仙人之下的那一小撮人,這份不詳更為恐怖,沒誰願意嚐試。
“量力而行。”
霖水君看出鼠四眼中決意,道:“事前靈虛師兄已和你商量好具體損耗的陰德,控製在六千左右即可,你按計劃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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