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4章 Ch.1193 蓋爾·蒙德斯
綠樹掩映下的紅色磚房爬滿春藤。
它旁邊有一股沙漠的風。
毛躁的、相互纏結打卷的、深金色的頭發,風一來,就像裹著沙子在一個疲憊不堪的人的顱骨上燃燒。
他漿過頭的黃襯衫盡可能給了主人最後的體麵,偏斜的日光被舊籬笆格柵肢解,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虎皮斑紋。
他不像有顆卓越頭腦的男人,那種隨意操縱琴鍵或用舌頭推動金鎊的。
如同一隻靜靜等待蒼蠅的蜥蜴。他就這樣古怪、惹人注目地立在籬笆外,在鬆軟濕潤的泥路旁,或者任誰都能想到一隻爭搶N頭失敗的小牲口的樣子。
他的喃喃聲淹沒在街上來往的喧嘩中。
狹窄的世界,在嚴重生鏽的刺耳聲中,好像是唯一紅腫發炎且不愈合的地方。
因為他是靜止的。
“馬上就要殺人了。”
他像瘋子一樣嘟囔,最優秀的預言家一樣做出精準的描述:在泥濘道路來往最擁堵、狹窄的漏口,拉板車的工人果然和個拎公文包的撞上了肩膀。
並且。
兩人似乎都不打算息事寧人。
拎公文包的妙語連珠,拉板車的倒笨嘴拙舌,唯獨有兩條能治妙語的好胳膊。
巧的是,板車上掛著把左搖右晃的殺豬刀。
在一陣扯著嗓子的尖叫中,殺人案就這樣發生了。
和他預言的一模一樣。
接著。
人群湧動起來。
渾身浴血的殺豬匠紅了眼,閃躲刀鏈時,有人被踏出了漿——依然和男人口中的預言一模一樣。
“賓德先生也果然死了。”
就像…
就像半年後那天發生的。
——如果時光倒流,重返昨日。
——你會做些什?
這個問題,蓋爾·蒙德斯可以明確回答你:
什都不做。
因為他瘋狂的、狡詐的、也許比更多人都要有膽量的靈魂早在半年中無數次嚐試過:如同任何一位小說家能都脫口講出幾句自己熱愛的、崇拜的、小心托捧的作家故事的字句。
如同紡織工能熟練判斷一張布的好壞,甚至織布人是否在工作時借著撒尿時間偷懶——
賭徒也能。
他記得太多賭博的結果,一些無法被‘小人物’操縱更改的結果。
譬如哪個大政客的妻子最終生了男孩,或者女孩。
報紙上第二日有多少個新聞,或者某個板塊的新聞字數是單是雙——在偏遠的小地方,這些算是了不得的大賭盤了。
蓋爾·蒙德斯之所以說‘什都不做’,原因正在於此:
他嚐試過未卜先知,在賭場上大殺四方,滿載而歸。
然而。
你猜怎著?
第二天,他沒有死在床上,或不明不白在臭水溝跌折了脖子——第二天,他依然一貧如洗,窮得像被風暴刮過一樣。
接著。
第三天。
第四天。
自認聰明的男人,很快弄清楚了其中的奧秘——他沒有前進,他無法積累下財富。
哪怕他早在殺豬匠和公文包擦肩前攔截住前者,抽出那把殺豬刀,一下子囊死殺豬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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