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帝瘋狂嘶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袖口蜿蜒而下。
“廢物!全是廢物!”他忽然暴起掀翻鎏金燭台,火光在青玉磚上炸開一片流金。
申院使被昭武帝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往後跳開半步,躲過燭台的碎光。
其身後的兩名老太醫見狀同時搶上前來,一左一右按住帝王痙攣的手臂。
太醫院特製的安神熏香從他們袖中散出,卻壓不住天子身上翻湧的暴戾之氣。
與此同時,昭武帝撕扯著雲紋暗繡的雪綾中衣,金線鎖邊的領口在蠻力下扭曲變形。
“皇上,保重龍體啊!”一個老太醫話音剛落,就被一腳踹中心口。
蒼老的軀體撞上蟠龍柱的悶響,混著琉璃盞粉身碎骨的清越聲。
昭武帝的手指已掐住另一名老太醫的咽喉,青白指節深深嵌入皮肉。他的瞳孔擴散,眼底翻湧著死沼般的幽綠,癲狂的喘息噴在對方慘白的臉上。
老太醫的喉骨在帝王掌中咯咯作響,渾濁的眼球漸漸凸出。
殿內死寂,唯有暗香浮動。
就在那個老太醫喘不上氣來時,申院使這才慢悠悠低喝一聲,“來人!拿下這兩個欲對皇上圖謀不軌之人!”
殿門轟然洞開,破曉的晨光如利刃般劈入昏暗的內殿。
禁軍統領按劍而入,鐵甲在燭火與晨光交織中泛著森冷寒芒。
昭武帝的指節驟然鬆開,老太醫如斷線木偶般癱軟在地。帝王渙散的瞳孔微微顫動,映出眼前森然林立的禁軍侍衛。
他陡然清醒過來,茫然四顧,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處。
耳畔似響著他早前發狂的喊聲,“朕不許夢是反的!朕不許它反!朕要它正過來,正過來!朕分明與她很好,她對朕很好……”
昭武帝使勁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申院使,發生了什事?”
申院使不答,突然箭步上前,自袖中抖出一方素白藥絹裹住右手,這才攥住那名老太醫的右腕。將其寬袖往上一擼,藏在暗袋的錦囊應聲落地。
他用銀柄藥匙挑開錦囊,露出幾塊暗紅色香餅。
他又命人取來銅鏡反射燭光,照向香餅斷麵,“表層是安神香,”再用銀匙刮開香塊,露出內暗褐色粉末,“這結晶紋理確是曼陀羅無疑。”
話音剛落,他掐住老太醫的下巴,迫使其張開嘴,用銀鑷撬開牙關,從舌底取出一枚蜜蠟封丸。
申院使緩步至昭武帝跟前,雙手托著那枚蜜蠟過眉奉上,“臣罪該萬死!一時不察,竟沒發現常、張二位太醫在禦用龍腦安神香中暗摻曼陀羅子,致陛下聖體違和。二人將解藥藏於舌底,顯是早有預謀。”
昭武帝一時恍惚。所以一切的美夢竟是曼陀羅子所致?
他心灰意冷,忽然低笑起來,笑聲無比幹澀。
“原來如此。”他喃喃的,瞳孔的癲狂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荒蕪的清明,“那些美夢原來都是朕的想象,是朕一生的奢望啊!”
昭武帝低頭看著掌心尚未幹涸的血跡,忽然狠狠攥緊。指甲陷入皮肉的疼痛讓他想起時安夏說過的話,“唯皇上與太上皇父子連心,才能穩住世家,扼製其野心。”
她又說,“然他們隻一招便破了局。皇上您身邊一定有幾大世家的人,誰給您出的這餿主意,您就去找誰。否則,您注定是這場權利的傀儡。”
他果然是一個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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