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柔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又哭又笑,仿佛要把前半生的委屈和如今的圓滿都揉進這一場宣泄。
惠正皇太後親口答應會護她一生坦途呢。
她不用再拜再求再上供果,惠正皇太後也會庇佑她了。
她哭了滿臉的淚,整個人蜷進時安夏懷中,把鼻涕眼淚全蹭在人家那件雲錦褙子上。
時安夏竟也沒惱,反而像哄受驚的小狗一樣,指尖輕輕梳理她散亂的鬢發。
時安夏輕撫她的腦袋,“這些年,也不是真的不管你。你以為你是怎從甘州連夜逃出來的?你一路回京城,怎就剛好出現那多順風車給你蹭?你以為你被偷了的錢袋子,又是怎忽然出現在你的腳下?”
時安柔驚詫地坐起身,愣愣地看著她,結結巴巴,“你!你一直在幫我?”
尾音,又帶了哭腔。
是那種人世間最後一點光亮忽然照進了心房的受寵若驚!
有些溫暖來得太突然,又太肆意。
令她猝不及防。
時安夏垂下眼睫,“說到底,我也隻是個俗人而已。誰對我好,我才能對誰好。”
她曾將心頭猜測向蕭允德求證,知時安柔做了前世的子蠱載體,便派人暗相助。
直到時安柔在同安醫館徹底安頓下來,她才放心地撤走了所有保護的人。
但她那時,終究沒能如現在這般去欣然接納,滿心歡喜跟她說,“以後我護你一生坦途。”
她仍是怕啊,怕這姑娘心生妄念又作妖;怕這姑娘跟蠢爹一樣想起一出是一出,懵懵懂懂就把全家拖進了泥潭。
此時的時安柔,也悔恨極了。
重生一世,如果她不是三心二意,出爾反爾,如果沒被她姨娘教唆走錯了路,如果不是吉慶皇太後給了她不屬於她的東西……她這一生原不該這般悲慘。
燈與燈挨得近,火與火便會相映。她分明有許多次已經靠向了明燈,是她自己親手毀了一切親近惠正皇太後的機會啊。
她根本沒有能力承載重生的福澤,才把日子過成了這般不堪。
二人起身正說著話,東蘺進來通傳,“夫人,安國夫人來給您請脈了。”
時安夏應一聲“好”。
她那晚染上風寒起了高熱是真的,利用風寒搞出了點動靜擾人耳目也是真的。
“你去吧,不必管我。”時安柔識趣地退到一旁。
時安夏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起去,正好讓安國夫人也給你瞧瞧。”
時安柔低著頭,指尖絞著衣帶,“我現在挺好的,沒什毛病。”
“調理一番也無妨。”時安夏沒瞞著梁雁冰,把時安柔介紹給她,“這是我姐姐,早前住在甘州。”
梁雁冰指尖微頓,在時安柔腕間多停留了幾息。三指搭脈時,她敏銳地捕捉到脈象中那一縷幽微的滯澀,如深秋枯井下的暗流,分明是胞宮受損之兆。
“姑娘月事可還準?”梁雁冰聲音放得極輕,指尖卻仍搭在她脈上。
時安柔有些難於啟齒。
時安夏看了她一眼,“梁姐姐是我最信任的人。有她看顧你的身子,你當放寬心。這沒有旁人,不用不好意思。”
時安柔細細聲聲應了聲“是”,便將落胎後身子受損的征兆詳細道來。
她瞧著梁雁冰麵上沒露出一絲鄙夷,才又將一些平日難以啟齒的婦人之症都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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