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趙煦:今日妥了!
聽著趙煦的冷哼,蘇軾心中一慌,泣聲拜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文仲忠心更是日月可鑒呢!”
趙煦冷笑:“和王詵一樣日月可鑒的忠心?”
“!”
蘇軾頓時啞然失聲
王詵……
這個他的故友,前駙馬都尉,如今已是朝中的禁忌。
誰不知道,當今天子,就愛拿著王詵出來敲打外戚勳貴?
嗯……
現在還得加一個張敦禮。
這個更慘!
自己暴斃在詔獄之中就算了,全家流放嶺南,再無消息。
也就是壽康公主,乃是先帝唯一在世的胞妹。
麵子足夠大,這才保住了張敦禮的子女。
不然的話……
“朕知學士情深義重……”就聽著天子冷然道:“當初,王詵身死異鄉,其家人都不敢為其設祭,獨學士為之設祭遙祀……”
蘇軾心驚肉跳,幾乎是立刻就匍匐下去:“臣死罪……”
趙煦嘿然一聲:“王詵之事,朕之所以沒有追究,乃是因為知道學士與王詵相交莫逆,作為友人,為故友設祭,既合道義,也在起情理之中!”
蘇軾隻能是匍匐在地上,連稱陛下聖德。
趙煦卻是接著道:“孔文仲則不然,其不止是懷怨於朝廷,更有怨於朕!”
“於是,特意選在朝廷省試放榜之日自戕!”
“他這是在做什?!”
“學士難道不知道?”
盡管,趙煦知道,其實孔文仲死的那一天,和省試放榜日重合,很大可能是巧合——孔文仲才執拗,也不可能拗這個程度。
但,趙煦可不管這多。
直接拿起來就當理由和借口。
他是皇帝!
擁有一切法律和規則的最終解釋權!
蘇軾聽著,努力的在心中思考著,想要給孔文仲辯解。
可話到嘴邊,卻什都說不出來。
蘇軾很清楚,他不可能說服一個已經對臣子,有了懷疑的皇帝。
除非,這個皇帝是漢高祖劉邦,是漢昭烈帝劉備!
不然的話,這個臣子就必須和皇帝本人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和多年建立起來的信任。
孔文仲,很顯然並不在其中。
沒有辦法,蘇軾隻能盡可能的幫孔文仲說好話、找借口:“陛下……文仲聖人之後,又是當代大儒……”
“臣願以性命擔保,文仲絕無異心!”
趙煦嘿笑一聲:“聖人在的時候,尚且有逆徒宰予……”
“朕之德薄,遠不如聖人……”
“怎能沒有逆臣、賊臣呢?”
宰予,就是子我。
就是那位在課堂上瞌睡,被孔子抓了現行,然後批為‘朽木不可雕也’的頑徒。
在當代,這位儒家先賢被無數徒子徒孫天天抨擊,幾乎就差開除他的孔門學生籍貫了。
沒辦法,誰叫這位先賢在孔子諸門徒中,顯得格格不入呢?
“至於學士拿性命擔保?”趙煦笑了:“即使學士所言,乃是事實,但朕也不會去做!”
蘇軾抬起頭,看向趙煦。
“因為……”趙煦低頭,看著匍匐在自己麵前的蘇軾:“學士,是國家的珍寶,是社稷的美玉,亦是朕的臂膀!”
“朕怎能拿學士的性命冒險呢?”
對於蘇軾,趙煦在上上輩子的接觸,雖然不多,了解不算深。
就隻記得那些經筵課後私下的談話片段。
但他在現代,是看過蘇軾的文集、詩詞以及無數研究他的文章的。
所以,趙煦知道,蘇軾這個人,好虛名、喜麵子、講義氣。
隻要能掐準他的脈搏,不怕他不賣命!
果然,蘇軾聽完趙煦的話,頓時就眼眶發紅,聲音顫抖的拜道:“陛下愛幸,臣當百死相報!”
對於當今的這位天子,蘇軾確實是有感激的。
起複自己的是這位陛下,用自己知登州的也是這位陛下,年節生辰,遣使慰問、賜禮的還是這位陛下,登州諸事全力支持,使自己在朝中、地方皆無掣肘的還是這位陛下!
韓昌黎(韓愈)曰:千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漢司馬相如更有名言:用之則為龍,不用則為蟲。
數十年的仕途,讓蘇軾對這兩句話有著無比深刻的認知。
身為臣子,沒有皇帝的信任和支持。
是不可能做成任何大事的。
想他蘇子瞻,年少成名,素有報國之心,亦有宏圖大誌。
但在當今天子即位前,他算什?
不過黃州一農夫,隻是常州一過客而已。
文章天下知名,詩詞舉世無雙?
那又怎樣!
烏台詩案的時候,他還是隻能在詔獄中瑟瑟發抖,為刀筆吏所迫,朝不保夕。
好幾次都寫下了遺書,好幾次都泣不成聲。
但,麵前的這位少年天子即位之後,卻給與他了前所未有的信任與支持。
登州四年,不止不曾掣肘於他。
反而將他的學生、朋友,都往他身邊塞。
生怕他做事不夠爽利!
於是,從通判到左右司理,從地方的縣令、知縣到監當官。
幾乎都是他的朋友、學生。
於是,上下一心,再無掣肘,整個登州幾乎就是他的一言堂。
讓他得以揮毫潑墨,書寫自己的功業,踐行自己的想法。
當然了,順便也得給這位陛下做事。
開港、造船、捕魚、通商、曬鹽……
可蘇軾甘之如飴。
因為這一切,都是利國利民的事情。
心中正想著這些事情,蘇軾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一雙稚嫩的手所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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