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番外·龍鳳之姿篇(一)
狂風吹拂四方,沙塵彌散開來,影響視野,各大城邦緊閉,西域孩子們都放了「沙暴假期』,不必去學堂,隻是教習先生們布置了些課業修習,還是讓這風沙之中多出了陣陣哀嚎。
「你們這一批學子,是我帶過最差的一批。」
「今日歸家,一十三頁《術數通解》,將《五三課業》做三套。」
少年郎們鬼哭狼豪。
「不!!!」
「先生,先生收回成命,我不要做術數題。」
剛從學子成為了教習先生的青年神清氣爽,說出了早就想要說的那句話:
「下課。」
學子們的心,比起外麵的沙暴還要昏沉。
雖然如今西域生活和當年變化極多,但文化習慣代代相傳,沒有人願意和天地偉力抗衡,不會有人在這樣的天氣行動,說是要順應天時而動。
隻是文化傳承歸文化傳承,現在的西域沙暴,對於小孩子們來說,也不過隻是這樣罷了
一隻是一個假期,一些課業。
一段故事。
如今的孩子們聽長輩們講述當年的故事,恍如隔世。
老人們說那時的水源多難得,需要用性命去填,說當年綠洲是隻有大部族才能擁有的財產,非但沒有現在的這些蔬菜,就連吃飽肚子都是奢望。
為了求活,部族麵的老人會被放棄。
大的部族掌握綠洲,沿著水流建立城邦,成為貴族,小的部族們將性命放在馬背上,順著水流流浪,而在那時的西域,人亦是貨物。
這些話,孩子們都沒有實感了,聽這樣的話語,都打哈欠,精神不振,聽著那邊兒含著說要吃抓飯了,眼睛這才蹭一下亮起來了,幾乎是彈起來似的。
每每這個時候,老人會有慨歎失落,卻又有一種慶幸的感覺,覺得這樣子才是最好的。
麒麟的火焰來到了大漠麵,所以這才有現在這樣安定的生活、
亂世之中,人本身是自然誕生的貨物。
應運而生,出現了收割這些『貨物」的鐮刀。
以快馬,披風,弓箭騎射和彎刀,將狼藉恐怖的名義宣揚到四方的西域沙盜,但是後來麒麟軍抵達這,重組安西都護府之後,這些沙盜化作了第一筆兵家經費,就很少看到了。
此刻西域沿途安全。
若非是如今風沙大,當有許多西域少年郎騎馬馳騁,渴求成為安西都護府的安西軍,如今不然,大道之上,唯有遊商們還在前行。
叮當當,叮當當風吹而過,大漠駝鈴清脆。
駱駝們跪坐在地上,和拉著的貨物環繞起來,遮擋風沙,遊商按著頭頂的頭巾,遠遠看著天上風沙,沙暴就連馬匹都站不穩,但是有個年輕遊商下盤卻穩,
脊背上肌肉結實,站在那,猶如一柄利劍。
讚歎道:「往日年少,隻在中原到中州做遊商,曾聽邊塞大漠風沙之壯闊。」
「往日不得見,如今天下一統,倒真見此風光。」
「壯闊至極,讓人心中舒朗。」
這年輕人穿圓領袍,腰間佩劍,看著年輕,眉宇之中,卻已有幾份豪烈,如今天下一統,以武功立國,家國興盛,民間多有雄闊氣。
其名石一鬆,乃為遊商。
少時和當朝帝皇相遇於中州道左,得劍狂指點劍術,如今年歲尚淺,一身武功卻已是頗有些手段,帝後大婚之前,將年少時得贈的兩柄劍器物歸原主,如今佩戴的不過隻是一柄尋常的百煉劍。
如今天下大治,麒麟軍分股行走於江湖,重訂秩序。
行走天下,甚少遇到敢劫路的。
不過天下偌大,人心不一,總也會有不守規矩的,江湖風雨也多有爭鬥,遊商首領總也得有過人本領才是。
石一鬆總覺得江湖豪強,各大門派不懂得收斂的話,總有一日觸及陛下底線;彼時麒麟軍馬踏江湖,幾是定局了,大漠風沙漸大,石一鬆見這沙暴氣魄,
心中壯闊。
忽大笑一聲,眶唧一聲,劍器出鞘。
竟是縱身撞入沙塵暴的狂風之中,隨風而動,劍光淩冽,混入風中,更添了三五分氣魄,這般氣焰讓人心折,一個鬢角白發的家夥抬起頭,身上還披著油氈布擋風沙,也是吃了一嘴的沙。
見這般畫麵,眼底和尋常遊商驚歎不同,而是噴噴稱奇。
低聲道:「年少尚未習武的時候就遇到劍狂,雖隻被劍狂指點秦皇時,順勢遙遙指點一番,未得其劍道深邃玄奧之處,但是卻得了一縷純,又以遊商之名,
雙腳丈量大地。」
「將這大一統天下的山河萬象匯聚於劍中,也有了自己的一番氣象。」
「慕容龍圖啊慕容龍圖,你這一走,萬物皆生。」
「又一個劍道宗師苗子。」
「劍狂,好手段。」
「你最後那一劍,定下這天下三百年劍道風流。」
他盯著那狂風中行走的遊商,輕易就知道了其根底。
擋風沙的油氈布之下,老者一身說書人裝扮,粗藍布衣裳,灰撲撲的腰帶上掛著一個包囊,麵有一卷竹簡,一把刻刀。
當代江湖宗師第十七,前天下第一樓的客卿塗勝元。
一身輕功極出挑。
塗勝元有些狼狽。
之前秦皇和帝後大婚,他溜達去吃了頓酒,遇到了薛道勇,越千峰這幫家夥,這些還好,卻文遇到了慕容秋水,提起當年將慕容秋水和太平公之妻蘇長晴名列美人榜,被太平公和劍狂上門的事情。
老說書人臉上掛不住又溜走。
溜走之後,覺得江南道不好呆。
於是一路折轉,到了東海邊兒上,結果遇到了那遭瘟的釣魚佬,最後差不丁點兒給喂了東海巨鯤,被拎著去了觀星學派秘境之中,本來覺得,難以脫身。
幸的那薛神將出來之後,直接就和釣魚的爆了。
當年江湖遊俠兒李觀一和瑤光的大事上,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李觀一總算沒有和老丈人在回門宴上互掏。
壞消息是。
薛神將和秦皇的老丈人當場爆了。
釣鯨客順手把薛神將當年和五百年前瑤光的事情,以及當年的瑤光為什沒有回觀星學派的原因直接拋出去了,最後局麵變得很複雜。
好家夥,那叫一個煙塵彌散,怒罵連天,
塗勝元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在理不直但是氣很壯的『我和瑤光兩情相悅,我有什錯「你們該叫我祖宗。』
「叫爺爺!」
嘬嘬嘬,嘬嘬之類的話語,以及煙塵之中,塗勝元和同樣把玄龜頂在腦殼上,也匍匐前進的老司命撞上了,兩個在亂世中溜達來去的老東西隻是對視一眼,就什都明白了。
點子紮手,趁亂。
溜了溜了。
老司命去哪兒了,塗勝元不知道,隻是這位說書人痛定思痛,覺得自己最近幾年似乎是和那位秦皇陛下,頗有些不對付緣法,這江南,東海都不能呆了,
得,直接調轉方向,往西域而來。
加入遊商,一路走來,倒也舒服。
塗勝元之前在東海喝醉酒說書,被釣鯨客撞上,才有此劫,痛定思痛,對去世的妻子發誓絕對不再飲酒,也不再說書,以免又惹來麻煩。
最後酒是不怎喝了。
可是說書的事情,忍了半個月之後,還是在妻子墳前請求她原諒,這張舌頭還是沒法安生下來,於是繼續說書。
片刻後,風暴漸休,石一鬆一劍淩空橫斬。
塗勝元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慕容家劍訣真意。
這小子,倒是真的學會了點東西。
石一鬆灑脫回來,長劍歸鞘,沙暴漸漸平息,塗勝元把遮掩風沙的油氈布撇下,拉著衣領子,衣服下擺抖動,把吹進來的細小砂礫抖散出去。
商隊原地休整,石一鬆把水囊扔過去,笑著道:
「老爺子,喝口水。」
塗勝元喝了口水,道:「小石頭,再往前不幾日就是安西城,你這一次行商就算是成了,之後將西域這的皮毛,肉幹之類東西沿途運送回去,一路雖苦,
也算是利潤頗豐。」
石一鬆笑道:「是,不過我還有些私事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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