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左鈞的聲音猶如冰霜,生硬地砸在地上。
白焰軍三個月內不出戰,其實已經表明了立場。
如果翠青城真是祁連觀世為李飛設的局,白焰軍不出手,李飛此去的危險程度就很高了!
葉經賦聞言,亦未做評價。
萬人級軍陣啟動後,傷亡人數隻要不超過五千,都能保持巔頂級的力量。
可前提必須是先讓軍陣啟動。
如果人數低於一萬人,則白焰軍將無法啟動萬人級軍陣。
這也是為什四支萬人級禦營軍的人數都是一萬二千人的原因,多出來的二千人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多容納兩千人,已經是萬人級軍陣的極限。
一旦白焰軍的人數降低到一萬人以下,就隻能啟動五千人級的軍陣,雖然也能發揮出巔頂戰力,但“血條’就降低了很多。
五千人級的軍陣最多隻能容納六千名禦營軍在陣中,一旦傷亡人數超過二千人,軍陣自解,力量立刻從巔頂跌落!
左鈞不能容許白焰軍陷入到這種危險境地。
如今的東境,如果沒有了白焰軍,局勢將徹底崩潰!
白焰軍傷亡近兩千人,需要重新補充新的禦營軍,讓這些人熟悉軍陣,能徹底融入軍陣。
除此之外,還要修複和更換破損的煞器。
這兩件事加起來,三個月時間已經很短了。
葉經賦最後看向李飛:“靖安侯有什想說的?”
李飛麵無表情:“如果不去救援翠青城,對方真的屠城,該如何?”
“以殺止殺。”
左鈞看向李飛,一字一句道,“草原王庭也有大城,他們屠一城,我們屠十城。”
這位白焰軍統領說起屠城,宛如在說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他雖然從未有過屠城的事跡,但過去這些年,曾多次率軍深入草原,以血腥殘忍的手段聞名,被草原人視為“白色惡魔’。
其惡名足以在草原上令小兒止啼!
李飛皺眉,看向葉經賦:“葉提督也是這個意思?”
葉經賦和他對視,神情嚴肅:
“靖安侯有沒有想過,為什草原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屠城?”
李飛不語。
葉經賦繼續說道:“因為你來了東境!”
“一旦等白焰軍恢複過來,再加上有你,草原王庭根本擋不住我們的攻勢,隻能投子認負。所以他們要故意激怒我們,逼我們在白焰軍恢複之前就展開一場決戰!”
李飛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白焰軍分成兩部,分別駐守在兩座大城內。有護城大陣在,隻要守城不出,草原即便聚集全部的頂尖強者,也沒法威脅到白焰軍。
所以如今對東境局勢最優的選擇,就是白焰軍守城不出,慢慢修整。
而李飛可以四處出擊,盡可能削弱草原的力量,狙殺草原的強者,保持對草原的威懾。一邊減緩東境的壓力,一邊等待白焰軍修整完畢。
屆時他和白焰軍聯手,草原必敗!
.. . .翠青城十幾萬人,那些自發趕來支援的江湖義士,就該白白犧牲嗎?
“我亦不願意看到大藍百姓被屠戮。”
葉經賦語氣沉重,“但如果東境守不住,屆時被屠殺的何止一城百姓?”
李飛沉默了一下,提出建議:
“可以試著打一打,我孤身入城,你們在外圍接應,如果情況不妙,我一個人想走,他們留不住。”葉經賦沉吟,沒有立刻表態。
到了如今,李飛對大藍朝的重要程度已經僅次於聞人正。
如果放眼未來,他甚至比聞人正更重要!
所以葉經賦不敢讓李飛去冒險。
而且他知道,天子也一定不允許他讓李飛去冒險!
儒家追求“民貴君輕’,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但葉經賦雖滿腹經綸,卻又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的性命就是更重要。
放在如今,翠青城那十幾萬人的性命全部加起來,也不及李飛一人的性命重要!
葉經賦是大儒,更是一軍主帥。
如果是沒有退路的死戰,打就打了。
但明明有更好的選擇,自然不能落入敵人的節奏中去。
有些抉擇雖然痛苦,但也必須要去做:
“此事,再議!”
這場臨時會議就此結束。
當天下午,更加詳細的情報傳來
草原人已經將翠青城近十萬人全部聚集在一起,並且公開宣布,在今天的太陽落下後,將開始大規模殺人。
三天之內,會殺光翠青城所有人,築起一座巨大的京觀!
“太陽落下後....”
李飛看向窗外。
午後的陽光熾烈,透過窗戶照射進來。
距離今天的太陽落下,隻剩下最後幾個小時了。
也就是說,即便東境願意全力配合他,一起殺去翠青城。
也根本來不及調動所有的戰力。
房間內,李飛靜靜地坐在座椅上,難得的沒有修行,也沒有和寧青曼聊天。
“靖安侯!”
門外突然傳來伏子武的聲音。
這名副提督直接推門走進房間,他手拿著一份電報:
“聖旨到了!”
李飛抬頭看向他,站起身,從對方手中接過電報。
這份加急的電報是直接從禦書房傳過來的:
“朕已知東境戰況,翠青城之危,朕亦痛心疾首!
今白焰軍傷重,亟需修整,東境之安,唯依仗卿。
一城之危與一國之危,孰重?
數萬百姓與億萬黎民,孰重?
卿負河山之重,江山社稷之責,萬不可意氣用事。
待白焰重出,卿可仗劍馳騁,朕在京都,侯卿佳音!”
這封聖旨的內容不長,李飛很快就看完了。
以天子之尊,在聖旨中的語氣態度卻放得極低,並沒有強硬地下達命令,而是苦口婆心地勸說。可謂給足了李飛麵子。
區區一張薄紙,此刻在李飛手中卻顯得很沉重。
河山之重,江山社稷之責,皆在他一念之間!
“還請靖安侯以大局為重。”
伏子武向李飛拱手道。
李飛捏緊手中的聖旨:
“你們都覺得我去了翠青城,一定會出事?”
伏子武搖頭:“靖安侯乃世間強者,巔頂之下,無人敢言勝。即便巔頂強者出手,也未能殺掉你。但,草原人既然敢設下這一局,也必然是有把握的,靖安侯何必去冒這個險?”
他見李飛依然沉默,咬牙道:
“若靖安侯仍不甘心,不如由我率一支禦營軍殺去翠青城,也好讓天下人知道,我大藍朝沒有放棄那一城百姓!”
李飛無奈:“若翠青城已經布置好針對我的陷阱,你率軍殺過去,豈不是白白送死?”
他知道伏子武這樣表態,就是想讓他知道,對方並非怕死,東境邊軍也並非不敢戰。
對方怕的是東境最後守不住。
“我要修行了,伏提督請回吧。”
李飛說道。
伏子武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房間,李飛拿著聖旨,靜靜地站在那,顯得有些孤獨。
殘陽如血,將大地映照成一片紅色。
遠處的太陽猶如一顆巨大的火球,正在緩緩下沉。
李飛在房間內靜坐了兩個多小時,想起很多往事一
前世明知道寫那封舉報信可能會有風險,但他最終還是寫了。
在興城時,明知道繼續和虎刀幫虛與委蛇會更安全,但他還是直接對那位師爺拔刀。
後來總長弄出一個假的青麵鬼,明明可以讓人替自己背鍋,李飛卻還是站了出來。
再後來,明知道殺那些官員會有風險,李飛還是殺了...…
有些深埋在骨子的東西,其實從未變過。
天子,葉經賦、伏子武等人都在跟他說大局。
但他的大局,從來都與旁人以為的不同。
某一刻,李飛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靖安侯!”
伏子武這位堂堂副提督,競一直守在門外:
“葉提督剛剛傳訊過來,有要事和你商量。”
李飛麵無表情地點點頭,然後跟著對方再次去到那間設有遠程傳訊陣法的密室。
光影交錯,將葉經賦的身影顯現在李飛麵前。
“靖安侯,我剛剛製定了一份作戰計劃,需要與你商議。”
葉經賦開門見山。
“葉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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