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長街之上,水汽升騰,雨霧交融。
趙瑾站在朦朧細雨中,臉上露出悲苦之色。
他最擅長的是搜尋,隱匿之術,本命法器凝成的神通分別是【魂牽】和【月隱】。
一個能千追蹤,一個能隱匿自身。
憑借這兩門神通,他甚至有把握在短時間內躲過煙雨無漏盤的搜查。
所以當他的行蹤被人一語叫破時,他就知道對方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佛家,西極國.你們想和大羅宗結盟?”
趙瑾反應很快,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佛家派人來這的原因。
當前這個局勢,佛家想要破局,唯一有可能拉攏到有巔頂強者的勢力,就隻有大羅宗了。
從清虛血洗明省,害得大藍朝國運大損的那一天起,大羅宗和大藍朝之間的仇恨就很難再洗清了。
哪怕清虛和跟著他一起造反的那幫人都已經死了,但後來大藍朝遭遇的一係列事情,這中間的每一筆帳,都要算一部分在大羅宗身上!
同樣的,從道家魁首到如今落魄到隻能封鎖山門,大羅宗對大藍朝焉能無恨?
幾十年的同門情誼,當初造反的那些人死了,大羅宗剩下的這些人難道心就沒有一點想法?
其實趙瑾在守著大羅宗山門的這一年,就有想過一個問題——
大藍朝若是能重新崛起,將來會怎處置大羅宗?
太禹在世時,或許不會如何。
等太禹一死,恐怕會立刻開始清算!
又或者,如果將來李飛成長到了天下第一的程度,可能都不需要等太禹死去,直接就能動手!
這樣的想法,趙瑾有,他覺得大羅宗內的很多人恐怕也有。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佛家在這個時間找大羅宗結盟,確實下了一步好棋。
腦海中的念頭在瞬間轉過許多,趙瑾的身形突然變得模糊。
在這片煙雨帷幕中,十幾個一模一樣的“趙瑾”驟然閃現,如同被驚散的鳥群,朝著四麵八方不同的方向疾速飛掠!
身影在雨幕中拖曳出模糊的殘影,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明知眼前是深不可測的鴻溝,他也要搏這最後一線生機!
十幾個幻影分身,義無反顧地投入雨簾深處,眼看就要消失在朦朧的雨幕盡頭。
然而意料之中的雷霆打擊並未降臨,長街之上,隻有雨滴敲擊石板的單調回響,死寂得令人心頭發寒。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空中垂直墜落的萬千雨珠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猛地一扯,瞬間凝固、串聯。
一條條晶瑩剔透、半透明的雨線憑空生成,縱橫交錯,急速編織。不過眨眼之間,一座由冰冷雨水構築的、散發著森然寒氣的半透明牢籠便形成了。
雨牢成型的一瞬,趙瑾的真身便帶著一臉苦澀的無奈,在牢籠中心顯露出來。
方才那些四散奔逃的,不過是精心製造的幻象障眼法。他本體根本未曾移動分毫,隻盼這金蟬脫殼之計能瞞天過海。
可惜,還是沒能騙過對手。
“咻——”
一枚溫潤潔白的圓形玉牌,閃電般從趙瑾的袖中激射而出,懸停在雨牢中央。
緊接著,那令牌光華大放。
並非刺目的強光,而是一種清冷、皎潔、如同實質般的月華,驟然在狹小的牢籠內爆發開來。冰冷的雨水牢籠之中,仿佛硬生生被塞進了一輪明月——
【月華秋白】!
這是趙瑾壓箱底的搏命之技,以本命法器為引,催動【月隱】神通,爆發出的至強殺招。
清冷的月華瞬間化作數萬道無形無質卻鋒銳無匹的利刃,它們無孔不入,輕盈靈動,這世間任何有形牢籠,隻要存在一絲縫隙,哪怕細微如發,也必然會被這如水銀瀉地般的月光滲透、穿透!
趙瑾指尖微顫,將一縷縷飽含著此地情報的意念悄然注入那奔湧的月光之中。
隻要有一縷月華能逃出這雨牢,飛離大羅鎮的範圍,消息就有傳遞出去的可能!
他賭的就是對方需要分神去攔截、湮滅這無處不在的月華,隻要對方露出破綻,他就能抓住那稍縱即逝的逃生之機。
眼看那無孔不入的月華即將觸及雨牢邊緣,就要穿透而出。
“嗡——!”
一聲低沉卻仿佛能穿透靈魂的梵音在雨幕中震蕩開來,一枚古樸、凝實、散發著淡淡金光的巨大“卍”字佛印,毫無征兆地浮現在雨牢內部。
寧靜祥和卻又宏大無邊的淡淡禪意,瞬間取代了冰冷的雨意,彌漫了整個空間。
就在這“卍”字出現的那,原本由雨水構成的狹小牢籠,空間感驟然扭曲、膨脹!
它以肉眼可見、卻又無法理解的方式向著四麵八方無限延展——
牆壁消失,屋頂消失,雨幕消失,腳下的青石板也消失不見整個囚籠仿佛在那間吞噬了天地,演化成了一個無邊無際、自成一體、隔絕內外的大千世界!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普渡寺不傳秘術——【菩提葉果】!
月光可以穿透任何一座牢籠,但穿不透整個世界。
趙瑾歎息一聲,他在這座獨立的小天地中感應到了陣式,而【菩提葉果】是唯頂級真人才能施展的術式。
這意味著出手之人是佛家的大阿羅漢!
麵對一位大阿羅漢,趙瑾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抗。
“阿彌陀佛,施主心思靈巧,令人佩服。”
剛才的聲音再次在趙瑾耳邊響起。
隨著對方話音落下,趙瑾感知到自己剛才逃出的所有分身幾乎同時破碎。
他閉上雙眼,徹底絕望。
那些分身看似是障眼法,實則也暗藏了信息,可以向外界傳遞情報。
所以如果對方隻是看穿了他的第一層障眼法,不去理會那些分身,最終仍然會輸他一招。
可惜,對手沒有給趙瑾留任何機會。
“不知是哪位大阿羅漢來此?”
趙瑾問道。
“貧僧悟玄。”
一道人影出現在長街的另一頭。
對方沒有穿僧袍,隻穿了一件粗布麻衣,戴著鬥篷,赤腳走在青石板的路上。
雨水將他的衣服打濕,他一步一步朝趙瑾走來。
隨著他的靠近,雨牢形成的小天地開始收縮,磅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朝趙瑾碾壓而去!
那枚白色的令牌懸浮在趙瑾頭頂,出現了一道裂痕。
“噗——”
趙瑾吐出一口鮮血。
讓他感到疑惑的是,對方明明動念之間就能殺了自己,為何遲遲不動手?
難道在故意折磨自己,讓自己感受到更多的痛苦?
佛家的人,不至於這惡心吧?
趙瑾咬牙問道,“華彥君是你們的人?”
“以前不是,現在可以是。”
悟玄的回答讓趙瑾有些沒聽懂。
但很快他就懂了——
腳下不再是石板,而是溫潤如玉、散發著淡淡金光的琉璃地麵。
天空中,有五彩斑斕的天花紛紛揚揚飄落,如同神聖的雨點。
地麵,朵朵璀璨的金蓮次第綻放,噴薄出氤氳的靈氣。
威嚴的天龍舒展著龐大的身軀,在祥雲瑞靄間悠然翱翔;神聖的白象邁著沉穩的步伐,從遙遠的須彌山巔緩步走來
在這片宏大得令人窒息的佛國中央,一尊頂天立地、無法丈量其龐大的金身佛像緩緩從地平線上升起!
它起初還在遠方,卻在轉瞬之間變得無比清晰,占據了趙瑾全部的視野,整個天地都隻是這尊佛的軀殼。
在這無限延展、浩瀚無垠的須彌世界,趙瑾感覺自己渺小得連塵埃都不如,仿佛隻是依附在佛陀指尖上的一粒微塵!
那尊擁有著無上威嚴與慈悲的巨佛緩緩低下了祂的頭顱,兩道如同實質的光柱落在了趙瑾身上。
“呃啊——!”
趙瑾如遭九天驚雷劈中,一股無法抗拒、浩瀚如海的意誌洪流直接衝垮了他的心神堤壩!
他終於明白了悟玄的那句“華彥君以前不是佛家的人,但現在可以是”的真正含義。
因為悟玄掌握著奪人心魄、重塑意誌的恐怖神通!
華彥君應該是在來的路上就中了對方的神通,已經被控製住了。
隻不過這神通終究沒法讓人表現得和以前毫無差異,所以趙瑾才會感覺華彥君的術道水平和他印象中的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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