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公望不打算走了。

    回地仙界沒有什前程，他早就明白了這一點。

    地仙界的任何一道靈泉都是有主之物，任何一口仙氣靈液都需要自己努力賺取。掌握著聖地的地仙界大佬們，精準的控製每一個仙人所能獲得的靈液、靈丹、仙金，以及其他各種資源。

    為這些仙界大佬拚命做工，拚命挖礦，隻能勉強得到日常修行所需的靈液、靈丹，到手的天元交子攢幾千年幾萬年才能做一件仙器。

    有時候，他們未必能活到自己的仙器做出來的那一刻，便死在礦洞中，或者被仙界大佬當做炮灰消耗掉，又或者死於某場試藥的事故。

    羊公望雖是地仙界人，但並非出身豪門世家，能夠合道成仙也不是在地仙界合道，而是跑到其他世界，這才合道。

    在地仙界，他休想有出頭之日，但在天仙界，他有無限可能！

    他決定留下來。

    陳棠等人也在望向不斷湧現出聖地霞光，有些出神。

    這些聖地之所以湧現，並非是來自於陳實的法力。陳實的力量並不強，他隻是一個真仙境巔峰的仙人，遠遠做不到可以憑空創造聖地的程度。

    創造這些聖地的，是西牛新洲新多出的這些天地大道。

    此次陳實以青宮中記載的黑暗海天道補西牛新洲天道，天地大道增加，天地間的靈氣靈力也在激增，因此產生處處聖地靈山的景象。

    “真王此舉，是福是禍？”

    張真人麵帶憂色，喃喃道，“西牛新洲原本是清淨之地，如今隻怕要成為是非之地了。”

    西牛新洲發生這種變化，意味著黑暗海其他世界飛升而來的仙人，無論是魔仙還是邪仙，都不會感覺到天地大道排斥自己。

    但這也會帶來很多是非。

    而且，西牛新洲發生這等顯著變化，遲早會傳到地仙界，隻怕會引來地仙界強者的覬覦。

    張真人回到乾陽山的道觀，默默收拾行裝，背上鬥笠，走出道觀，關上門戶。

    他向外走去，忽然隻見前方群山之間雲霧繚繞，那是一條漆黑無比的大蟒在吞吐天地靈氣，呼吸之間，吞吐出的靈氣帶起電閃雷鳴，又牽引天地劇變引發的大道霞光淬煉身體，動靜驚人。

    此次陳實補天，這黑山大蟒也得到極大的好處，修為肉身神魂道法，節節暴漲。

    它本是天地間的靈物，已經成為乾陽山的象征，天地大道增加，它的道行也在激增。

    “張真人這是前往何處？”雷霆交加處，一個黑衣青年撐傘而立，詢問道。

    這黑衣青年正是大蛇玄山，張真人定居山中的這些年，大蛇玄山經常前來向張真人求教道法，張真人感念他天資超凡，道心修養類似自己，知無不言。

    張真人道：“我奉大順皇帝之命來西牛新洲，是為了鏟除元蟲和天尊，來到此地後發現元蟲和天尊已經被除去，因為貪戀此地的聖地和清淨，才暫住下來。如今清淨告破，我不想踏入紛爭之中，因此離去。”大蛇玄山有些不舍，道：“真人是說，天仙界要陷入紛爭之中？我天仙界民風質樸，不會惹是生非，怎會有紛爭？”

    張真人道：“紛爭不會因為你甘於清淨就不來尋你，有時候紛爭更多是由懷璧其罪引起。小道友，你若想清淨，不如與我一起離開此地，回華夏，那還算安寧。”

    他生於南宋時期，已經好幾萬歲，大蛇玄山卻是六七千歲，因此被他稱作小道友。

    大蛇玄山猶豫一下，搖頭道：“真人，我生長在此，若有紛爭，我當為故鄉效力。”

    張真人沒有勉強，與他作別。

    張真人一路走去，隻見乾陽山中，山間的各種靈在趁機汲取天地靈氣，借大道淬體。半山腰有巨樹枝冠插入雲霄，周遭霞光繚繞。山澗中有女子白衣勝雪，吸食澗中長虹之氣。

    還有白犀、白龍、天蠶、參草娃娃等奇特的山靈，借此機會，提升自己。

    山間還有地寶靈根，也在此刻宛如蘇醒了一般，枝條飛舞，汲取天地間的大道霞光。

    這幅景象熱鬧無比，張真人走一路看一路，不知不覺間走出乾陽山。

    “張真人這是要去往何處？”

    張真人看去，隻見陳棠不知何時來到他的前方，坐在雲端，像是知道他會離開，因此在那等候。“返回大順。”

    張真人道，“此間事了，我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該是回去向大順皇帝交差了。況且西牛新洲已經變成是非之地，若是不早些離去，隻怕會被卷入是非，擾我清淨。”

    他們走近，陳棠與他並肩而行，道：“真人此話怎講？”

    張真人笑道：“陳大人何必明知故問？”

    陳棠沉默片刻道：“西牛新洲地處黑暗海，與世無爭。所謂天仙界，也隻是小輩們的戲言。我們驚動不了天庭，也不會威脅仙庭。”

    張真人道：“樹欲靜風不止。真王補天後，西牛新洲便已經是真正的天仙界了。天仙界會越來越強大，仙人也會越來越多，假以時日，足以與地仙界分庭抗禮也說不定。隻不過，仙庭和天庭都不會坐視不理。”陳棠道：“真人不願飛升，躲到華夏神洲。又不願做官，躲到西牛新洲。如今西牛新洲興旺了，真人又要躲起來。真人，你這樣一直躲藏，何時是個盡頭。”

    張真人笑道：“我沒有為官的想法，也沒有飛黃騰達的念頭。我隻想追求我道，尋找道的秘密。躲藏非我本意，隻是為了清淨而已”

    陳棠停下腳步，道：“真人何不停下？留在西牛新洲，打造天仙界，將這變成你理想中的世界？”“我理想中的世界？”

    張真人搖頭道，“天仙界不會成為我理想中的世界，早晚有一天，天仙界也會如地仙界一般，聖地被先飛升的仙人所霸占，後飛升的仙人，隻能給他們做牛做馬。這不過是另一場輪回罷了。陳大人，將來你若是不死，也會變成如今的地仙界掌權者。告辭。”

    陳棠目送他遠去，沒有繼續挽留。

    巫輕妤走來，道：“張真人還是走了？”

    陳棠點頭，神態困惑，低聲道：“你說將來，我們也會腐朽如地仙界那般？”

    巫輕妤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道：“應該會吧。我沒有去過地仙界，隻是聽人說起過，說是聖地礦山天材地寶，皆是有主之物。想在地仙界生存，便隻能做天兵天將，或者給他人做工。這比十三世家時期還要厲害。將來說不定西牛新洲的天材地寶聖地礦山，也會集中到某些強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