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忒小了!”
“要說法蘭西也是革命老區,怎接待我們社會主義文藝工作者這小氣?連大點的房間都不安排。那廁所,你這體格轉身都困難。”
謝園先把外外看了一遍,從衛生間鑽出來,見陳楷歌盯著冊子不語,笑道: “你看什呢?”
“你知道東方公司的動向?”陳楷歌抬起眼。
“嗯?”
“他們來沒來戛納?”
“我哪兒知道啊?我又不是東方公司的。”
謝園莫名其妙,正此時,吳天明和電影局領導進來了,陳楷歌問了同樣的問題。吳天明也不清楚, 電影局領導知道一些消息,道: “有的!與哥倫比亞合作的,好像叫《雨人》吧?”
“那就是了!”
陳楷歌忽然很焦躁,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從心底滋生,仿佛榆樹街的孩子知道弗萊迪要來抓自己了。
另幾人卻談興大發,電影局領導笑道: “陳奇同誌又拿了一座奧斯卡,可惜工作繁忙,現在還沒回國授獎,這次在戛納相遇也是緣分。”
“是啊!想當年我去京城求本子,一晃六七年了,見的機會太少。”吳天明道。
“那可不!我在北電念書的時候還去《包青天》客串呢,好些個同學,汪粵、沈丹萍、張峰毅、張鐵霖!張鐵霖演個淫賊,被一通好打,糊了一臉馬糞……”
謝園這人很幽默的,喜歡模仿別人,說著說著就演起來,逗得另倆人哈哈大笑。
唯獨陳楷歌笑不出來。
他已經拍了《黃土地》《大閱兵》, 《孩子王》是第三部電影。
全片在西雙版納拍攝,講人道洪流時期,一個知青去學校當老師的故事。在國內已經上映了,隻賣出去三個拷貝,普遍反應是沉悶,看不懂。
原本先收到了柏林影展的邀請,柏林主席明確表態:隻要你們來,大獎不敢保證,但至少能拿一項分量不輕的獎———意思是評審團大獎之類的。
結果戛納也來邀請了。
柏林主席還幫忙分析,說戛納電影節既看藝術又重商業, 《孩子王》不具備任何商業性,很可能作為整個電影節的陪襯。但國內這幫人都覺得戛納好,最後還是來了。
不打探電影節的實際性質,做針對性安排,隻是盲目參展……是這個時期國內電影人的通病,因為確實不懂。
《孩子王》這部片在拍攝時就多災多難,開機38天,拍了114個鏡頭,花了30萬。結果攝影機片門出問題,全部報廢。劇組天天有人罵街,帶到外景地的大師傅都拒絕做飯了,還有人打點行李準備回家。
不過都堅持下來了。
其次呢,陳楷歌當年插隊,就是在西雙版納。
所以他對《孩子王》非常有感情,自認拍的不錯,賣不出去拷貝是他們不懂藝術,但也沒自信到能在戛納拿獎,混個臉熟就行了。
結果咧! 《雨人》來了,那個最討厭的家夥來了,性質可能就不一樣了。
眾所周知,那家夥是最懂西方的!
他在這獨自焦躁,那仨人還在聊呢,吳天明道: “陳奇同誌幾時抵達啊?我們好聚一聚!”
“當然要聚了,我來安排吧!”
“哎?聽說台灣也有人來啊,我們能不能見個麵?”
“這……”
電影局領導思忖片刻,道: “等陳奇同誌到了再說!”
…
戛納。
另一座酒店內,張艾嘉和侯孝賢也在研究。
侯孝賢41歲,長的跟黑幫老大似的,台灣導演的代表之一,不多介紹了。這次來戛納,一是為了推銷《戀戀風塵》,二是參加一個亞洲電影論壇活動。
“《雨人》是他的重點片,他肯定會來戛納,你想不想見見?”張艾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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