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陌生的大街上，莫林生頭一回這清晰的明白什叫“恍如隔世”。

      他因為行動不方便，走的比較慢，正好方便觀察。

      小縣城其實比自己家鄉縣城落後不少，沒幾棟樓，幾乎都是平房。路也不算平，商家不多，行人更少。

      但在山呆了這一個多月，就是這為數不多的行人，都讓他有種淡淡的恐懼。

      山見到人首先要保持警惕，現在行人這多反倒不習慣了。

      他這樣看著行人，行人們也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莫林生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他找了一家理發店，進去把頭發理了。

      “你這頭多久沒洗了啊？”理發店的師傅皺著眉頭，“這頭發咋說也有一兩個月沒理了吧？”

      “嗯，有一個半月了。”莫林生說道，其實是沒有的，隻是不知道為什在山頭發長的似乎更快一些。

      “行吧，先洗洗再理。”

      理完發，莫林生付了錢，出去的時候感覺清爽不少。

      至少別人再看他的目光沒那異常了。

      李龍給他的勞保服還是新的，所以衣服不用換，就是有點髒了，他打算回到招待所洗一洗。

      得先有換洗的衣服。他去了市場，找了賣衣服的店買了衣服，又去了百貨大樓買了一套洗漱的東西，包括肥皂，回到招待所，找服務員借了盆子，換了衣服開始洗。

      傷口再次隱隱作痛，但莫林生覺得這不算什了，畢竟更重的傷都受過，眼下這個，都已經算是好的了。

      洗完衣服晾上之後，莫林生才感覺到餓了。招待所現在沒飯，他出門找了家食堂，要了一份米飯帶著一份菜。

      身上有錢，莫林生也沒虧待自己，點了份紅燒肉算是補償了。

      在服務員詫異的目光中，莫林生吃了兩碗米飯，一整盤紅燒肉連湯汁都沒剩下。服務員覺得不可思議，這瘦的人，是怎吃得下這多飯的！

      莫林生感覺這才是正常的生活嘛。在山吃的那是啥？充其量隻能叫食物。

      回到招待所的時候，莫林生有些意外，他碰到了吳本勝叔侄兩個。

      “咦？你怎在這？”吳本勝有些意外，“你不是在山嗎？這……”隨即他恍然大悟：“你是坐著李老板的車回來的？”

      “是啊，你們也住在這？”莫林生笑了笑說道，“剛到？”

      “嗯，剛到，這不，住下後，我們出來準備收拾收拾，這跟個野人一樣，別人不嫌棄，我們也不好意思睡那床啊。

      你這可以啊，頭發理了，衣服換了。要不是今天上午咱們聊了一會兒，我都不一定能認出你來！”

      “哈哈，我也是剛剛理了頭發吃了飯。我給你說，理發店在那邊，師傅手藝不錯。”回到人類社會的莫林生熱情了不少，“順著這條路往前走，過個十字路口往左手走，沒幾步就到了。”

      “行行行，那你先休息，我們去理發。”吳本勝點點頭，走了。

      莫林生感覺還挺神奇，早上才在山一起聊過，下午現在又在縣碰上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縣城就這大，碰上才正常。

      吳本勝也是感慨，他原以為莫林生還會在山呆幾天，等到貝母季結束後才出山，沒想到今天李龍就把人帶出來了。

      “跟著老板就是好，我們累死累活的出了山，還是花了錢才在村找了個拖拉機帶到了縣城，人家倒好，在山就坐著小車子出來了。”吳東海覺得也挺不公平的。

      “行了行了，別光看人家人前顯貴，要想想人後他是怎受罪的。”吳本勝見的多了，勸著侄子，“那一身傷是好得的？”

      也是，想想那一身的傷，還是算了。

      晚上三個人還一起吃了飯，在房間聊了不短的時間，然後約好明天一起坐車去烏城。

      接下來的幾天，李龍每天都要去山，幾乎都是在中午就能拉回來一車貝母。

      顧博遠都在感慨，他這邊收購站算是不錯的了，即使如此，現在一天收到的貝母還沒李龍吉普車拉回來的多。

      李龍是知道今年林業隊卡點收緊之後，山的那些人把希望寄托到小木屋這，在這至少能換成實實在在的錢拿走。

      如果背著貝母出去，指不定半路上被攔了，那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少賺點至少是賺的，被收了那就全賠了。

      六月初，接連兩天，李龍在山都隻收到了十來公斤貝母，他知道貝母季算是結束了。

      波拉提幾乎每天都會過來，這一天中午他過來蹭飯的時候也說林業隊那邊現在也收不到什貝母了，艾隊長讓李龍抽空過去一趟，把隊那些貝母收了。

      李龍答應了，想著如果那邊貝母不多的話，跟著把阿布來提隊長那邊的一起收了。

      到六月六號的時候，李龍遊動式收貝母的過程徹底結束，兩個林業隊的貝母都收完，李龍過去送物資收貝母的時候順帶著去了哈木和玉山江的家，給兩家人送去了一些物資。

      他大致統計了一下，這個貝母季，收的貝母前所未有的多，加起來得有十二三噸。

      八七年算是他的財富之年，半年還沒過完，毛收入已經超過了百萬，除去成本，純收入也差不多有了近七十萬。

      收購站最後一批貝母還沒賣掉，李龍就已經開始發半年獎了。

      顧博遠那邊分的並不多，老顧不管錢，隻管收，心大概有數，卻並不多拿。

      他多次給李龍說，自己有自知之明。現在能收這多貝母，其中有一半多是李龍去兩個林業隊，和山收來的，他不能參與分紅。

      所以顧博遠隻拿了一萬塊錢。

      李龍給孫家強和梁雙成一個人五百塊錢的獎金，還給兩個人分別給了兩天假，當然不光是他們兩個，貝母收完，收購站也間隔一個星期多放了兩天假。

      這段時間還有野蘑菇，貝母也還有收尾，但已經不那緊張了。

      肉幹加工作坊的工業三相電已經拉通，因為李龍的身份，加上本身縣私營企業就不多，一些領導也知道上麵有意把他打造成一個創業明星，所以各方麵都很支持。

      烘幹機利用起來，肉幹的加工速度和效率就高了不少，楊大姐已經能夠熟練操作烘幹機了，這方麵李龍基本上不用操心。

      六月八號，陳紅軍打來電話，說他那邊收購站休息一天，要過來找李龍談一些事情。

      李龍自然是歡迎的。

      陳紅軍九號上午到了縣，李龍是在客運站接的他。

      “你還那客氣，瑪縣我在這工作了這久，要說熟悉，不比你差。”坐在李龍的吉普車，陳紅軍笑笑說道，“從這到收購站到你家那近，哪還用接啊。”

      “好歹你也是我的引路人。”李龍一邊開車一邊笑著說道，“現在又是合作夥伴，咋說這該有的待遇還是得有的。”

      等吉普車到了收購站，陳紅軍看著院子排隊賣東西的人，有些意外，隨即感慨著說道：

      “曾經我們在這幹的時候，哪想到這會有這紅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