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看了一圈,和孟海一起裝了一些野蘑菇,便準備返程。
「嗷——!」
南麵遠處山穀突然傳來了悠長的聲音,李龍上車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聲音,怎那像老虎呢?
他等這聲音結束後,扭頭看向孟海。
「已經聽到好幾次了。」孟海說道,「我們都在猜這是啥,也不像是熊,也不像是狼,要說老虎吧,咱們這也不太可能有老虎啊……」
「響的不止一次嗎?」李龍有些意外,「經常聽到?」
「倒也不是經常聽到,就幾天前吧,有些時候一天能聽到幾聲,有些時候兩三天也聽不到一聲。」
李龍的腦海想到了那頭虎王。
是不是它?
他突然有點後悔了,後悔修這條路了。
會不會是工人們修路打擾了這虎王的「清修」,所以它才不安的吼叫?
當然這後悔隻是一瞬間,天山這大,這一條路影響不到什的。
一頭老虎的勢力範圍通常情況下應該在幾百平方公以上,它應該還有其他地方方便活動吧?
聽到那吼叫停了,李龍便上了車,和孟海他們揮了揮手,開車離開。
往回走的路上,李龍的速度不快,他一直仔細聽著,但始終沒有再聽到一聲吼叫。
快出山的時候,李龍拐到了木屋那,然後就看到波拉提正在那和一個人說著什,他們兩個人身邊放著個布袋子。
這年頭大多數人挖貝母都用化肥袋子,用布袋子的倒是少見。
看到嘎斯車過來,和波拉提說話的那個人有些驚慌,轉身想要跑,卻被波拉提給勸住了。
那個人還是有些遲疑,保持著警惕的動作,仿佛下車的李龍稍有異動,就會轉身跑開。
他們顯然已經知道現在是森林公安在管著山的事情,真要被森林公安抓到,那就是拘留了,和以前不一樣!
「今天怎樣?」李龍下車後問了波拉提一句,然後看向那個人——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那人是個年輕人,最多不超二十五歲,還沒長出胡子,嘴唇上下是微黑的絨毛,隻有淡淡的痕跡。
這對於經常在山轉的人來說,是挺少見的。
年輕人並不知道李龍才是這個木屋的老板,此刻有點局促。
「不經常來挖藥材吧?」李龍笑著問道,「我都不認識啊?」
年輕人的逆反心理升了起來,應該認識你嗎?
「他啊,他在這收貝母收了好幾年了。」波拉提笑著說道,「老點兒采藥的人都認識他。你這今年才來吧?不認識也正常。」
原來是收藥材的啊。年輕人一下子就放鬆下來,好奇的打量著李龍和那台嘎斯車。
「你這些不太乾淨,剛稱過,一共是七公斤,打算換什東西?」波拉提竟然也變得老練起來。
李龍沒影響他,在附近轉了轉,等波拉提把東西給這個年輕人換完,然後把貝母倒進大盆清洗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匆匆離去了。
這終歸是沒有林子安全的。
「今天怎樣?」李龍問道。
「上午換了有十幾公斤,剛才這七公斤,加起來有個二十公斤吧。」波拉提有點不太滿意,「人還是太少了。」
「可以了,一上午加半個下午,賺四十塊錢,你想幹嘛?縣零工市場的那些人,一天能接一單活,掙個三五塊錢都已經很知足了。」李龍一邊掏錢一邊對他說道。
波拉提就嘿嘿的笑著。
不滿足是因為賺了更多的錢,錢少了就看不上。
就像下網逮魚一樣,一旦一次逮了十公斤以上的魚,再逮到三五公斤,就覺得差了。
其實呢,如果不賣的話,三五公斤魚一家人也吃不完啊。
給完錢,李龍把波拉提洗好的貝母裝袋子,又把屋子已經收攏起來的貝母也提了出來放進車,和他擺擺手,離開了。
波拉提打算再等等,說不定還能等到換貝母的人呢?
李龍開著車子回到收購站,把那些貝母倒下來,又給梁雙成和孫家強各留了一些蘑菇,這才回去大院子。
最近他比較忙碌——當然因為收購站和肉乾加工坊那兩邊都有人管著,不需要他多操心,所以才顯得忙碌,都是瞎忙。
從山帶回來的蘑菇不錯,眼下還沒到接明明昊昊的時候,楊大姐也還沒回來做飯,李龍便開始洗蘑菇,泡辣皮子,準備炒菜做飯。
顧曉霞下班回來的晚了一些,洗手吃飯的時候,她抱怨著:
「唉,真想不通,那幾個家長對孩子真是不管不顧的,孩子竟然帶著小蛇到了學校,把幾個女生給嚇壞了……」
「小蛇?媽媽,誰帶蛇了?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嗎?」明明一聽,眼睛一亮。
對於絕大多數的孩子來說,蛇都是比較危險的動物。但明明和昊昊兩個例外——大約是經常聽爺爺奶奶大伯大媽講他們的爸爸經常抓蛇,導致兩個孩子對蛇也沒了畏懼的心理。
李龍現在有出息了,那他十來歲時候所做的那些事情就被當成了趣談——如果他還沒出息,那些事情就成了調皮搗蛋的證據。
華夏人不知道是因為宣傳口徑的問題還是求大求全的心理,隻要推崇一個人,這時候總是要把人塑造得非常完美,好像沒有缺點一樣。
這種不好的毛病一直延續到二十一世紀十幾年的時候還在。
「一個小孩周末跟著他們家人去南山那邊的民兵武器庫了,說是在那逮的小蛇——鉛筆那長,細細的,就帶回來玩了,然後放鉛筆盒帶到了學校,把同桌的一個女生差點嚇暈過去。」
顧曉霞講起了事情的始末,同時警告明明昊昊兩個不能這學,以後碰到蛇也不能抓。
其實這時候的學生還是挺皮實的,要說害怕蟲子老鼠什的基本不可能,畢竟平時都能見到,因為玩具的缺乏有些孩子甚至以這些東西為玩具。
但蛇畢竟是不一樣的,大部分孩子還是有恐懼心理的。
李龍就隻是笑笑。這時候的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大約也能想到。不像後世那出格——總歸社會風氣是相對比較傳統的,所以就隻能朝調皮那個方向發展了。
這時候男女生之間是真的有三八線的,哪個男生要是和哪個女生關係比較好,是會被男生群體笑話的——相反也是。
當然,小學的時候,老師能碰到的大概率事件就是調皮孩子了。而這個時候,老師打學生的事情也會經常出現,甚至於有些家長也會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句話。
孩子們的抗壓能力也極強,打一頓,哭幾下,甚至不哭,隔一天就過去了。
李龍現在每天都能聽到顧曉霞說起學校的事情。回家吃飯這一會兒,也是顧曉霞把工作上的一些情緒帶到家,順便順暢一下思緒的過程。
在學校她是支部書記,不可能說髒話埋怨人,需要顧全大局解決問題。
所以家就成了她緩和情緒的惟一場所——還好吃飯的時候,大家聽她說了,也都會跟著她一起抱怨,而李龍往往會給她提一些建設性的意見建議。
在李龍看來,現在的熊孩子固然是有的,但大多數是沒什壞心的,或者說在大環境下,壞得有限,不像後世有些人仗著不到十四歲明知故犯幹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所以隨便拿一些後世在網絡上廣為流傳的教育方法說給顧曉霞,說不定真能管一管用呢。
對於丈夫的全能顧曉霞早有領教,所以沒有懷疑過,先用了再說。
楊大姐和李青俠有些時候也會出一些主意,但更多的時候是會聽一聽討論討論,然後聽李龍去說。
顧曉霞也就是發發牢騷,實在是在教育局的時候沒看到這些各種各樣的「奇葩」學生,或者說在鄉中學教書的時候,時間太短,也沒接觸過這多。
隨後顧曉霞就說起了一些學校的趣事。學生娃娃嘛,總歸還是天真的,會做一些當時覺得很正確很堅定的事情,但這些事情在大人眼,卻還是有些幼稚可笑的。
這也是晚飯期間為數不多的一些調料。
最先吃完的是韓芳,吃過之後她就匆匆回房間看書去了。最近韓芳學習非常刻苦,大約因為是最後一個學期,時間非常的緊迫。
李龍每天早起都能看到她在院子背書,背英語數學物理公式等等。
感覺非常的用勁——已經差不多能比得上李娟當時上初中時候的情況了。
李龍覺得她應該能考個不錯的分數——現在的中專師範分數比考高中高一些,也不知道她的目標是哪所學校。
李龍不問這些,通常都是楊大姐和顧曉霞兩個聊起,飯桌上他們也不會去問韓芳學習的事情,怕給她太大的壓力。
明明昊昊很快也放下筷子先後喊著吃飽了,然後就溜下去玩了。
最近溫度起來了,原本冬眠的刺蝟一家也開始在院子活動起來,對這長滿了刺的奇怪家夥,明明昊昊一直挺好奇。所以隻要在家的時候,時不時的就會過去看看刺蝟。
原本的小刺蝟長大了不少,但這些刺蝟膽子太小,雖然住了有幾年了,還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人沒動靜的時候,它們會溜著邊牆去找吃的,然後快速的帶著吃的去找自己的窩。
但凡有點動靜,就會立刻把自己滾成一個刺球,又或者立刻鑽到邊上的雜物下麵躲起來。
很是小心。
明明昊昊極有耐心,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蹲在不遠處看著刺蝟在那小口小口吃著東西。
李龍楊大姐在喂院子的狗小馬鹿和小羊羔子的時候,也會給刺蝟弄一些吃的。
刺蝟的食物很雜,玉米花生葵花籽西瓜皮之類的都吃,所以喂起來很方便。
而且大多數給刺蝟喂食的時候它們是不會出現的,隻有當人走了之後,它們才會出現,悄悄的進食,或者把食物搬回窩去。
吃過飯,李青俠背著手慢慢往回走,李龍則是去把家幾個動物都給喂一下,然後去例行檢查一下廂房的那些東西。
現在廂房主要還是羚羊角。因為李龍時不時的收拾處理,倒沒什特別的味兒飄出來。不過也僅限於此了,屋子是能聞到這股子味道的。
一張虎皮一堆虎骨,兩張雪豹皮,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已經被放進了一個做工精致的褐色木頭箱子,外麵根本看不出來這箱子有什特別的。
李龍打開箱子檢查一下麵的東西,發現沒有什問題,然後又鎖上。
更多的東西在地窖,那麵保存的更好一些,並不需要頻繁的翻動。
先前有找烏城的人把那些畫分批拿去裱上,現在已經全都放在另外一間屋子了。屋子還放著一些乾燥劑之類的東西,防潮。
現在李龍已經充分感受到院子大屋子多的好處了。這院子還有幾隻狸花貓,類似於半野生的,家會給喂東西吃,它們也捉老鼠,但住的地方自己找,不會和人太親近,類似於院子的客卿。
隻是在冬天,會相對比較依賴人類的投喂,一旦雪化,又恢複了野性生活,偶爾還會去和刺蝟玩一玩,大多數時候都是被刺跑的那一種。
所以這幾間房子不擔心老鼠的存在,當然那些裱好的畫李龍同樣是用一大排大木頭箱子裝著,箱子放著樟腦球,防蟲。
箱子就是近幾年從山拉回來的木頭找木匠做的,不要求多美觀,就是結實耐用。
這些東西暫時賣不上錢,或者說李龍也沒打算賣,最後的結果,可能收藏,也可能在合適的時間放出去。
雖然現在李龍的身家已經不少了,但隻是在瑪縣的這個圈子。如果放出去別說其他省份了,就是在北疆這個片區,還不夠看。
當然,他也沒太大的野心,到現在其實已經挺滿足了,接下來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接下來,他保持著一天去四隊一天去山的行程。鄉到四隊的柏油路修起來也很快,每天都有變化。不過這鋪柏油的過程和孟海他們的那條路相比就慢一些,特別是當兩邊是耕地的位置後,速度就更慢了。
因為需要把一半的路讓出來給出行的人們,一半鋪好之後再鋪另一半——豎著鋪。這時候兩邊的樹田子已經沒有了,路邊就是溝渠,人走還沒事,拖拉機走起來就比較麻煩。
而且這一段還相當長,有好幾百米的距離,總不能卡著不讓拖拉機出行,那也不現實。
反倒是山孟海他們那邊越修越快。原來的牧道兩邊就有足夠的山石戈壁,河灘也有砂石作為建築材料。
前行的這一段又沒有什大樹巨石阻攔,河穀相對較寬,施工起來也比較方便,所以進度非常快。
李龍每次看完之後都會拐到木屋那找波拉提收貝母,因為隔著一天,所以基本上能收到四五十公斤往上的樣子,有些時候竟然還能破百。
波拉提也很開心,收的貝母多,他的收入就多,幹活也挺上心的,每次李龍過來,他都會主動說起哪些東西缺了,哪些東西後麵別補了之類的。
與之一起出現的,是收購站那邊的收的貝母也多了起來。
今年貝母價格和往年持平,所以收購站這邊沒漲價,但還是維持著以往的規矩,隻要是特別乾淨的,價格就能往上提一些。
就衝這一點,李龍每天去收購站看到的貝母都是乾乾淨淨的,甚至於有些還精心挑選過。
眼下各縣市開收購站的多了起來,其他一些收購站也開始打起價格站,有些會提高收購價來吸引本地的販子和藥農。
所以來李龍這賣貝母的不如以往的多,這一點無論是李龍還是李青俠都是有心理準備的。
畢竟別人不都是傻子。在觀望了幾年後,都很清楚,想要賺錢,就得把服務態度價格提上來,不然的話,按以往國營門市部的那種方法,鐵定要關門。
都是吃了虧換來的教訓,沒有誰想和錢過不去。
所以到四月底的時候,李龍算了一下,這時候收的貝母隻有同期的三分之二還略少一點。
但也差不多了。
4月30日,從冬窩子到夏牧場的道路正式修通。
這天李龍是正好去山,趕上看到孟海他們在中午開飯之前,把路修到了夏牧場的山腳下。
再往上是緩坡,不用修路,拖拉機就能開上去。
李龍的嘎斯車一直開到了山腳下,他感覺這的海拔應該在兩千四五百米左右,要爬上山的話,可能會有達到三千米的高山草甸。
路修通了,工人們倒沒有鬆一口氣或者歡呼的情形,他們在孟海說「收工」的時候,就放下了工具,有些人去溪流那洗手,有些人則提著工具爬坡要去山上的草原看看。
畢竟是自己路修通的地方,要看看通向什樣的地方。
四月底,這的草坡上,草才長起一高,偶爾有一些不太尋常的植物如大黃之類的會更高一些。
李龍徑直把嘎斯車開上了草原,能看到上坡的方向隱隱約約有牛羊曾經踩過的路,隻不過現在已經被草覆蓋了。
這的野草生命力很旺盛,地下的土能看出來是黑褐色的,非常適合植物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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