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江水漫過堤岸,在開闊的道路上蜿蜒成河。
噠噠噠!
鏡麵般的積水被踩碎,飛濺的水花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孤線,又重重砸回地麵。
兩個高大的影子,沿著道路急速前進,踩出水花朵朵。
雨幕中,一抹紅色忽明忽暗,視覺效果端的是無比驚豔。
湍急的水流傾瀉連綿,激起的聲音如雷鳴般刺耳。
左文·伯恩斯端坐馬背,海哨兵製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了一眼水況:“就以這水流的湍急程度,選擇走水路的法師怕都是要在半路停下來,等水勢變小才能再出發。”
他身下是一匹似獵豹般的大馬。
這大馬身體修長而矯健,肌肉線條流暢且富有彈性,在雨水中泛著油亮的光澤。
它的背部微微拱起,猶如一張拉滿的弓,蘊含著巨大的爆發力。
除此之外,它的全身還覆蓋著一層光滑而堅韌的黑色鱗片,鱗片緊密相連,如同精美的鎧甲,雨滴落在上麵瞬間彈開。
最為獨特的是,它的脖頸處生長著一圈如火焰般的鬃毛,這鬃毛呈現出鮮豔的紅色,隨風飄動時,猶如燃燒的火焰。
焰鬃馬,一種最高可達三階的地脈生物。
金雀花王朝中的地脈生物以水獸為主,少有的陸地地脈生物,都分布在三大山脈之中,並不好捕捉馴化。
能擁有這這樣一頭神俊的地脈生物作為坐騎,也足以見左文·伯恩斯的家底之雄厚。
跟在他身後明顯年齡要大一些的烏爾·紐曼來到左文·伯恩斯身旁,“還是左文公子判斷精準,沒有選擇看似更快一步的水路,而是通過陸路趕來。”
“不然這水勢至少還要一兩天才能平緩一些,但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呼!呼!
沉重的呼吸聲傳來。
他的坐騎自然就不是焰鬃馬這個層次的高級貨了,所以為了跟上左文·伯恩斯,可謂是拚了老命,此刻正喘著粗氣,聲音也變得十分躁動不安。
烏爾·紐曼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它的脖頸。
左文·伯恩斯斜斜瞥了眼烏爾的坐騎,根本沒當回事。
他從懷中取出地圖,看了幾眼後,重新收起地圖。
“再往前大約半小時,就到泰瑞爾鎮了,這個鎮算是安全區,曆史上盧瓦爾江沿岸發生過多次水災,但從未波及到泰瑞爾鎮。”
“鎮上每年生產大量糧食,通過水路運輸到奧克蘭城,是奧克蘭地區比較重要的產糧大鎮,故而鎮上貨船極多。”
“我們到泰瑞爾鎮,以海哨兵的名義借船組建船隊,然後進行救災,這就是滔天大功。”左文·伯恩斯不緊不慢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烏爾聽著連連點頭。
這不單單是為了捧著左文,而是這個計劃確實沒什問題。
法師固然有超凡力量,但在天災麵前,真靠自己,能救的人又能多少?
到最後還是得靠借勢。
“左文公子,我們畢竟是第二批出發的人,會不會有第一批出發的海哨兵法師先趕到,把船借走了... . .”不過烏爾遲疑了一下,還是提出自己的疑問。
“不可能,”左文·伯恩斯自信滿滿,拍了拍自己屁股底下神俊的焰鬃馬道:“我出發前早已事先了解過第一批出發的法師底細,大都是些無任務可做的低級法師。
在就比我早出發一小時的情況下,以他們的腳力,肯定早早就被我超過了。”
“而其中唯一的一位三環法師,肯定也是直奔奧克蘭城去,不會來泰瑞爾鎮。”
“我還年輕,法師等級也才二環,去奧克蘭城也做不了什,頂多是打打雜,但這些受災的小鎮,同樣是需要救援,這正是我發揮能力的地方。”
“這件事辦好,回去之後再稍微運作一下,一等功都是大有可能,若是一等功到手,我晉升準尉的軍功也就達標了。”左文·伯恩斯意氣風發,眼露精光。
“這個鯰魚來得好啊!”
鯰魚,便是這場席卷奧克蘭地區的特大旋風的名字。
在左文眼中,“鯰魚”根本不是什造成天災的旋風,而是一個機遇。
不然正常情況下,他哪有立一等功的機會。
“加快速度,災民還等著我來救他們呢!!
”左文·伯恩斯雙腳一夾胯下焰鬃馬馬腹,焰鬃馬如離弦之箭竄出,火焰鬃毛在身後拖出長長的光帶,轉瞬消失在雨幕深處。
烏爾望著前方逐漸縮小的紅點,咬了咬牙,催著疲憊不堪的胯下坐騎繼續追趕。
一路逆流而上,高德距離奧克蘭城已經是越來越近。
他的頭發早已被風吹得淩亂不堪,雨水順著臉頰不斷滑落,體力的消耗更是極大。
繞過一個穿出水麵的尖頂建築,應當是當地的某座教堂,隻剩下一個教派徽在水流中搖擺。一個奇怪的組合出現在高德視線中。
一頭大黑水牛正漂浮在水麵上,身體在波濤中艱難地起伏。
而在水牛的背上,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一隻手正緊緊抓著水牛的牛角,指節已經泛白,另一隻手還抱著一隻黃色的土狗。
狗和人都在不住打顫,身濕透的毛發緊貼著皮膚,嘴唇發紫,不知道在水泡多久了。
至於大黑水牛,則是已經接近於筋疲力盡,不住喘著粗氣。
它奮力地向不遠處的岸邊遊去,但似乎因為體力消耗過大,現在已經有些遊不動了,怎使勁撲騰,也沒移動多少距離,隻能發出虛弱的“哞哞”聲。
“大黑,大黑,大黑!”小男孩在不斷給大黑水牛加油。
汪汪汪!
土狗也同樣如此。
但大黑水牛的體力確實已經到了極限,怎也遊不動,甚至努力了幾次之後,身子都開始緩緩下沉了。小男孩見大黑牛始終不動,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他沒有再說什,隻是緊緊抱著懷的土狗。
但也就在這時。
本來已經不動的大黑牛突然像是被加滿了油一般,以一種不是很科學的姿態向著岸邊劃了過去。眼中光芒已經黯淡下來的小男孩瞬間激動起來,“大黑,我就知道你是好樣的!”
渾水中湧起浪花。
大黑牛帶著小男孩和土狗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靠近了岸邊。
土狗先是踩蹬著水牛的腦袋跳到了岸上,抖了抖身上的水,便是回頭對著小主人汪汪叫著。小男孩也艱難地爬上了岸,他的衣服沾滿了泥水,臉上卻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最後是大黑水牛,它的脖頸繃成僵直的弧線,前蹄奮力扒住岸邊的碎石。
泥漿裹著砂礫在它趾間翻湧,每一次發力都讓岸邊的泥土簌簌滑落,後腿在水中拚命蹬踏。可疲軟的四肢,卻是讓它怎也無法爬上岸。
小男孩看見這一幕,連忙著急地上前拉住水牛。
可以他的那點力氣,又哪拉得動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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