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梟顯露了真身,一如傳聞中一樣,他的本體是一頭孔雀,秉先天造化而生,非後天之靈,羽翼鮮豔,僅是振翅間,就彌漫著五色神光。
這等尋常人苦修一生也難得的造化神通,對於孔梟而言,卻隻是先天神通,生而有之,就像鳥有翅膀,魚會遊水。
察覺到了季驚秋的意圖,被從合道星空的特殊際遇中強行拽出的孔雀,暴怒長鳴,雙翅剛欲震碎星空,卻被季驚秋以強絕道力束縛。
一株菩提樹鎮壓星空,萬葉搖曳間,禪意無盡,平平淡淡,清淨致遠,散發著祥和而安寧的道韻,令人如沐春風。
遠方諸王心驚,這位是想要強行鎮壓,乃至是降伏孔梟天君?!
敗不如殺,殺死一位天君的難度,也遠不如降伏一位天君。
而在孔梟五感中,一道高遠、浩大的禪唱如從天外傳來,如黃鍾大呂在震動,清滌塵埃汙垢,從身到心孔梟震怒,以孔雀之鳴對抗冥冥中的禪唱。
季驚秋六字真言齊出,如大道天音,源源不絕、無所不在,根本無從抵禦,流入孔梟的心田,洗滌塵心,讓他思潮起伏間,無我無物,身心空寧,逐漸歸於平靜。
縱然孔梟心底隱隱察覺到不對,可這大道綸音卻仿佛跨越時空幽幽而來。
像是前世的逝我與今生的道我在碰撞,道與我的呼應,讓孔梟逐漸沉浸在感悟天道至理中。季驚秋居然在引他進入悟道,來壓製當下的反抗!
這是一門超度秘術,原版遠沒有當下這般霸道。
隻因對象是孔梟,季驚秋修改了部分內容,並融入了天魔之法,以無上佛法強行渡化孔梟的心靈元神,潛移默化地扭轉他的意誌。
潛移默化的改變在孔梟心底如暗流起伏。
但這對於身為天君的孔梟而言,依然隻能起到暫時鎮壓的地步。
到了這一步的強者,沒有短板,任何方麵都達到了極致。
孔梟無從抵禦季驚秋的無上佛法,卻依舊在元神深處開辟一處淨土,以惟我獨尊的理念,抵禦外來的渡化天音。
這會是一場持久戰,一場角力,季驚秋並不意外。
渡化一位護法天君,哪是這簡單的,普通人熬鷹都要七天,乃至更久。
這時,菩提枝葉中,道韻流轉,竟有一朵白花徐徐綻放,其中一枚菩提子汲取道韻而生,待成熟後墜落,其上佛陀紋理自然天生,最後印在了孔雀的眉心。
一股宛如神性光輝的無量璀璨閃耀,照亮了孔梟的真性自如。
原本霸道梟烈,鋒芒畢露的孔雀,正在漸歸祥和,卻依舊出塵,明淨無瑕,纖塵不染。
這一幕在遠方諸王眼中,稱得上詭異,甚至是驚悚!
那季驚秋盤坐虛空,身後大道奇景顯化天地,是一株神異非凡的樹,萬葉搖曳間,沙沙作響,清光籠罩了季驚秋麵前的孔梟真身。
後者無論怎忿怒、長嘯,都無濟於事,最後收斂羽翅,眸光爍爍,依舊冰冷,卻是沉靜了下來。以霸道而行諸世的孔梟,在此地翻了個大跟頭,敗了不說,居然還在對手麵前安靜了下來?!此刻。
在季驚秋的示意下,孔梟主動張開了羽翅,任由其踏在他的背上。
季驚秋看向戰場邊緣,眸光從一位位天王身上掠過。
人數比上之前,已經少了不少。
聰明者,在他鎮壓孔梟時就已經提前退場,向後方撤離,剩下的大多是還在等待“奇跡”,或者同出【還真觀】的天王。
至於不夠聰明的……
“來得這快,也不知道跑起來有多快。”季驚秋忽然笑道。
下一刻,刀光蜿蜒曲折,卻是暗合一條隱秘的“河道”,因果相纏,與天命相合,鎖定了這些人的命數。
那間,刀光轟然如雷,落下如雨,拖曳起一條命運長河的支流,壯闊無邊,熾盛與寂寥星空中!諸王神色大變,轉身就逃。
果然是劫胎!
果然是應了無量殺劫之人!
此子得勢,他們必有無窮禍患!
心念如潮間,諸王各施手段,逃離刀光鎖定,但某些心中殺氣騰騰者,卻發現身後刀光緊追不舍……季驚秋看也不看,收回了目光,回頭看向朝霞山道場。
逃得慢的,運氣差的,其心不軌的,自然就是一個死字了,哪還有第二種可能。
內景天地中,吾周搖頭道:“你啊你,還是太慈悲了,一幫圍獵劫胎之人,與你先天就是敵對,就該全殺了,填充你的道業。”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業。”季驚秋歎息,鎮壓心頭漸起波瀾的殺意。
融合了第二份天地殺劫垂青,讓他的道力再攀高峰,但侵襲而來的殺意也隨之攀升。
他現在,就像隨時鏈接著冥冥中的無窮高處,其中大半殺機都引向了分身滅生那,但仍有小部分落向他處,被他以菩提樹散發的禪意所消磨。
現在還隻是第二份,接下來還有兩份殺劫。
如果真如吾周所言放手殺戮,他怕自己到時候鎮壓不住這顆殺心,被殺劫趁機侵染,淪為清璿那般地步殺劫勢大,哪怕有滅生與此界諸聖殘念相助,季驚秋依舊不敢有絲毫大意。
就在此時。
一股道韻洪流從遠方而來,如百川匯流,湧入季驚秋體內。
原本就浩瀚如海的道力,再起波瀾,與之同樣而來的,還有怨念、殺念、魔念……
皆來自死在刀光之下的天王。
“這就是清璿口中的以殺養身?”
季驚秋神色微凝。
這些怨念、殺念對於一位天王而言算不得什。
但對於殺劫臨身的他而言,就像是一種引子,結合無窮高處翻湧的無盡殺意,影響著他走向一個極端。“我覺得,你就算真的沉淪在無上殺道中,被殺劫左右,朝歌也會有相應後手,因為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隻能“選’你。”
吾周意有所指,給了季驚秋一個友好建議,
“所以你不如放手一搏,任由殺道主宰,說不定能看到另一條道途,更有可能讓你當下的境界,從臨時性變為“久駐’。”
“季驚秋,你真的舍得殺劫過後,這般恢弘道力不再嗎?”
吾周出自善意地提醒道:
“別忘了,你還有兩份殺劫沒收回,鎮壓殺劫隻會越來越艱難。同時這兩份殺劫,應該能讓你在天王巔峰的層麵上,開拓兩次前路。”
“這可不是你按部就班,憑借天王道業就能積攢的力量,你真的情願一旦離開此界……”
內景天地中,功德池中打磨尾巴鱗片的海拉,抬頭望去,正好目睹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劃過淨土上空,被丟到了苦海中沉浮。
真是賞心悅目。
海拉稱讚了一聲:“漂亮,這家夥真是一天不犯職業病就骨頭癢。”
將試圖蠱惑自己的天魔鎮壓後,季驚秋繼續看向不遠處的朝霞山道場。
他並不介意殺戮,但絕不會任由殺道主宰自身,也不會變為第二個死魔。
心靈之道,“吾”為大道主。
此中先後,絕不可亂。
朝霞山道場……
季驚秋一直很好奇,朝歌究競是為了什,將整座界域都放上了賭桌,來了一場傾其所有的豪賭。僅僅是衝擊超脫的可能?
此界光陰長河中,那些隨著界域破滅而死去的真聖,對朝歌所抱有的情愫並不僅僅是殺意,相反,極為複雜。
這是他順流而下時,清楚感知到的一點。
其中他能真切感受到的一部分,是悵惘與遺憾。
似乎在說,就隻差了那半步!
似乎諸聖也在期待著朝歌能踏入最後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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